诸葛亮谋划的政略攻势在深秋时节显露出强大后劲,家家户户都在丰收和优越的政令里升起浓浓获得感和幸福感,田野、牧场、街道……处处都能看到凉州百姓喜悦的笑颜,他们大多不再像早前那般仇视楚军,或许说不上拥戴,但至少已不再反抗,与之相反,仍旧被马腾掌控的凉州地区可谓是愁云惨淡、矛盾重重。
人们对于有利于自己的东西总是传播得很快,诸葛亮的政令符合百姓利益,而且足够直白,通俗易懂,人人都能轻易理解,又有事实来令百姓感受,他们当然就会自发传播。
凉州军自此陷入骑虎难下的境地,如果他们强行阻止,便立刻成为不义的一方,进一步加深百姓的不满,如果不阻止,百姓同样会越来越不满。
这种情况导致他们在征粮征税的过程中遇到巨大阻碍,虽然大部分百姓仍旧选择忍受,但心里始终积压着不满和仇恨,尤其是贫困者的情绪更为激烈,生活难以为继的他们很快就转变态度,急切渴望着楚军早日平定凉州。
这天。
王旭在灵泾太守府的后院书房里阅览情报,马云騄却在王月影的陪伴下走了进来。
“小铃铛?有事么?”
他温柔而坦诚的目光令马云騄瞬间气势全无,原本准备好的质问言辞全都说不出来,反而像是受尽委屈的样子,情不自禁地用贝齿紧咬着红唇。
“我要你当众承诺一件事。”
“哪方面的事……你可以说说看。”王旭温和地笑笑。
“赦免马家。”
“赦免马家?”
王旭的笑容渐渐收敛,目光也变得平静。
“能不能赦免马家,不是我说了算,而是马家自己选择,若他们带兵而降,不但能赦,还能为楚国效力,如果顽抗到底,我个人倒是能赦,但楚王不能赦,而抛开楚王身份,我说了不算,你必须给楚王一个赦免理由,能服众的理由。”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我大哥马义?”马云騄含泪询问。
“一定要杀他?”
王旭哑然失笑。
“为什么我一定要杀他?他跟我有深仇大恨么?我跟他有什么必然的冲突么?”
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反问,马云騄的眼睛微微流露茫然,但很快又急声接口:“他雄才大略,有帝王之相,你不会容忍他活着,这是我大哥亲口说的,我们马家抵抗到底的原因有三,这是其中之一。”
“你说什么?”
王旭瞠目结舌。
“他雄才大略?还说自己有帝王之相?”
“难道不是吗?”马云騄理直气壮地回应。
王旭哭笑不得。
他竭力思量着说辞,既不想破坏人家兄妹两人的感情,也不想任由马云騄犯傻。
“小铃铛,我本不想破坏你兄长在你心里的地位,但我必须就事论事……我就觉得很奇怪,你哥究竟有什么帝王之相,他不就是有些奇思妙想么,论行军打仗,论治国方略,他的本事也就那样。
你说魏王有帝王之相,我倒是无话可说,但据我了解,你哥的天分全在发明奇淫技巧,若他不阻碍天下统一,我跟他有什么冲突,我害他做什么,我脑子有病么。
他本是很优秀的技术天才,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也能做出很伟大的事,也能追求富足和安稳,也有机会留名千古,我在这方面非常敬重他,因为我完全没那个本事。”
王旭话音稍顿。
“什么因为帝王之相杀他,简直无稽之谈,便是我也没有什么帝王之相,我就只有人相,不过是在因缘际会之下侥幸成为楚王,不得不扛起江山,不得不率众前行,仅此而已,待我百年之后,我也同样是一具枯骨,跟谁都没有区别。”
“既然这样,你便承诺赦免马家,我回去劝降他们。”马云騄急道。
“你?劝降他们?”
王旭好笑地摇摇头。
“哪有你想的简单,这件事不是你能左右的。”
“我们马家拼死抵抗的原因有三,一是大哥说你肯定会杀他,二是因为凉州百姓,三是要给跟随多年的将士一个交代,如今凉州百姓已经被你拉拢,而将士们也连战连败,心中畏惧,只要你愿意赦免马家,他们肯定会降。”
“你说的原因确实是事实,但不是全部,因为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便是你父亲和兄长不甘心放弃权力,不甘心放弃江山,如果不打到他们断去念头,他们就不会放弃,而且也不会相信我。”王旭说得毫不客气。
马云騄沉默,似乎也察觉到这是事实。
许久。
她悠悠接道:“这些日子,我看到百姓过得很好,如此打下去还有什么意义,死的人太多太多,父亲和兄长他们根本打不过你……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你为什么如此肯定他们打不过我?”王旭缓缓起身走到了马云騄身前。
“你们楚国人太会算计,能人真的很多,远比凉州要多。”
“不完全对……最重要的原因是百姓拥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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