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看了皇帝一眼,立马怒斥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高进身为京畿府尹已有十载,想来为陛下倚重。兄长即便真的犯案,此案该何时开审、如何开审、由谁开审他高进不会不明白,若非为人威逼,若非为了讨好谁,为何私下用刑?”浅棕色的眸盈盈看向皇帝,不卑不亢,却也蕴漾着可怜无助,灼华继续道,“华阳要见兄长见不到,只能硬闯,可为什么三殿下进京畿大狱却如进无人之地?甚至可在狱中可以随意指使狱卒要将我赶出去!殿下是以什么身份在京畿大狱中有如此威势?我既不能待在京畿大狱之中,殿下也不是府衙中人,凭什么他可以?”
灼华的话很长,说的也很缓,却是一字一句皆锐利。
她是硬闯的大狱,他却是入无人之境的,两厢对比之下,谁仗了威势不言而喻。
而高进动私刑之事,灼华的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李怀不承认自己威逼高进私下用刑,那么高进这个京畿府尹的位置大约是保不住了,可若是承认了,自己便也落了个仗皇家威势私自伤人的罪名。
“陛下,臣也不明白,也想要个答案。”姜遥的圆脸没了笑容,便也不显亲切,他淡淡的看了眼李怀,步步紧逼道:“即便姜敏有罪,臣以为,也该律法制裁、陛下定夺,而不是凭谁位高权重就可动私刑泄私愤的。今日秦王殿下说妹妹仗的是玉牌的威势,可姜遥却深以为若无玉牌,妹妹如何能查清真相,即便查出事实,大约姜敏的半条命也无了,那么谁来补偿他凭白受的罪?”
言下之意,你没玉牌的比有玉牌的更是嚣张,有什么资格拿玉牌说事!
皇帝缓缓看过去,“你去京畿大狱做什么?”
周恒慢条斯理的找补了一句,“若要仗势欺人,在京畿大狱门口拿了玉牌出来,高进还得恭恭敬敬请了郡主进去呢!”
李怀心头突突,哪料这几人口才如此之好,你一言我一语的,反将他架在烤炉上进退两难,左右权衡,最后只得道:“儿臣糊涂,外祖母惨死,一时失了理智,才逼得高进私下用刑,请父皇降罪!”
灼华微微挪了挪膝盖,缓缓道:“今番为查实真相,开罪于秦王殿下和宣平伯,实属无奈,陛下若要罚,华阳自当领受。陛下赏赐,华阳私以为是陛下给华阳的恩宠,一点特权,然而秦王殿下却以为华阳行事不妥,乃是仗了陛下的威势,华阳惶恐,实乃一心为亲所急,一如殿下为宣平伯夫人之死心中悲愤惊骇。”双手呈上玉牌,面色在夜晚昏暗的光线下愈加苍白可怜,“华阳年幼愚钝,怕是领会错了陛下赐下玉牌的深意,还请陛下收回玉牌。”
李锐眸光一闪:“三皇兄与郡主虽有莽撞之处,却也情有可原,都是性情中人,为的也是一个血缘之情。好在郡主聪慧,察觉赵夫人死亡真相,虽闹了一场,却也是及时剖尸以证,还了姜敏的清白了。”
李锐的话看似在求情说好话,言外之意却也很明显,说她年少冲动,思想不够成熟,玉牌握在她手中是不合适的。
然后,话锋一转,又把话题扯回了大闹灵堂之上。
灼华浅眸一凝,这是要为难徐悦了!
郭兆瞧了瞧徐悦,可惜可叹道:“郡主年少思虑不够深便罢,怎么徐大人也跟着胡闹。”
徐悦神色温柔,幽深眸光略过郭兆,嘴角挑起的笑意沉而锐:“既是察查真相,何以称之为胡闹?”
李锐摇头道:“如此大闹灵堂,终究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啊!徐大人身为镇抚司的指挥使,主审此案,眼见郡主年少胡闹,好歹也要拦着些。”
徐悦默了默,方徐徐道:“殿下教训的是,下官只是没有玉牌而已。”
灼华愣了愣,眨眨眼,侧脸看了徐悦一眼,险些笑出来。言下之意,他要是有玉牌早就去闹一场了?
瞧着他长得温润俊秀,到底是武将了,骨子里就是刚的很!
徐悦跪的挺直,语调温缓道:“臣以为于此事而言,所谓的大不敬,难道不是指明知死因有问题,却无故阻挠的人么?”
“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唯一能为她们也只有查出真相而已,既然有证据表明赵夫人死因存疑,身为家眷难道不该主动配合么?若是配合了,如何闹的起来呢?”周恒笑了笑,美丽的面庞在青玉砖反射出的光线下无端妖艳起来,看向李锐和李怀,又道,“还是说,死因不重要,只要拉个人陪葬就行?”
李怀被这一眼瞧的心惊肉跳。
姜遥似笑非笑的接着道:“郡主在提出验尸之前,已经将死因分析的十分明白,赵家人在晓得赵夫人死因同姜敏无关之后,依旧咬定姜敏为凶手,我是否可以理解为,赵伯爷私心想拉我弟弟陪葬?”
赵禹大惊,冷汗涔涔,忙是撩袍跪地,“臣绝无此意,陛下明鉴!臣妻已死,臣只是想为她保留个全尸而已。”
“而徐大人,身为主审官,明知案件存有疑惑,本该全力追查。”姜遥目光看向郭兆和李锐,继续道,“是在严肃查案,为死者寻真相,为受冤者洗刷冤屈,何为郡主在胡闹?为何徐悦要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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