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是大非上，像孔子这样的圣人，是不会犯错的。”
“这克己复礼是孔圣人最主要的主张，自然是极对的。”
“如果太子殿下你觉得这句话不对，那么你倒是说说，这克己复礼究竟错在何处？”
朱樉闻言，也是暗自叹了口气。
这方孝儒不愧是善于辩论的大家，就这一转眼的功夫，方孝儒就找到了朱樉话中的漏洞。
不过朱樉也不是没有准备，他还有后招呢。
朱樉微微一笑，冲着方孝儒道：“方大人，您先别急啊。”
“我又没说这克己复礼是完全错误的。”
“依我来看，这克己复礼是半对半错。”
“在两千年前，它是对的。”
“可是在两千年后，它却是错误的。”
此话一出，台下的一众儒生们愣住了。
台上的方孝儒，也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这......这话究竟是对还是错？
一句话，怎么能既对又错呢？
望着众人疑惑的眼神，朱樉也是笑着继续解释道：“孔子是古代十分伟大的一名思想家，他提出的观点自然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孔子所处的春秋乱世，群雄并起，诸侯争霸，常年战火不断。”
“作为一名思想家，孔子自然希望能停止纷争，让百姓安居乐业。”
“所以孔子才会提出克己复礼的主张。”
“克己复礼，就是恢复西周的礼乐制度。”
“毕竟只有恢复了周朝的礼乐制度，才能重新建立起以天子为首的分封制，重新建立起统一安乐的繁荣王朝。”
“所以在春秋年间，孔子的主张自然是有道理的。”
“可是现在我们是处在春秋年间吗？”
“我们可是两千年后的明朝人啊！”
“这时间都过去两千年了，一切自然是大为不同了。”
“现在我们已经从明朝的乱世之上，建立起统一的大王朝了。”
“治理一个已经统一了的大王朝，怎么还能用春秋乱世里的手段呢？”
朱樉这话，可把方孝儒给整懵了。
这简直就是不按套路出牌。
就连台下的儒生闻言，也是议论纷纷。
虽然朱樉这话的确是很离经叛道，但是细细一想，朱樉这话好像也没什么错啊。
周朝那都是两千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两千多年的国策，能随手照搬到现在么？
不过很快，方孝儒就反应了过来：“太子殿下，此言差矣啊！”
“虽然我们和孔子间隔着两千多年的时间，但是真理是能经受得住时间的考验的。”
“这真理就像我们头顶上的太阳一样。”
“两千多年前的太阳和两千多年后的太阳，难道有什么变化吗？”
“所以两千多年前的真理，放到现在，仍是颠簸不破的真理！”
方孝儒此言一出，顿时得到了台下众多儒生的支持。
对啊，真理就是真理，难道还分时间不成？
刚刚他们一定是被朱樉的花言巧语蛊惑了，这才会相信那似是而非的鬼话！
就连杨士奇也是转头望向朱樉，目露担忧。
孔子之言可是儒家学说的根基。
每一个读书人在开蒙时第一个接触到的，就是孔子的学说。
千百年来，孔子学说已经成为根植在所有人心中的一棵大树。
要想在短时间内打破人们的固有认知，谈何容易？
朱樉眼下的举动，无异议蚍蜉撼树。
然而就在众人神态各异之时，朱樉却是无比淡定。
只见朱樉笑着喝了口茶，继续道：“方先生，你这话就是混淆概念了。”
“在这世界上有两种学问，一种是不随时间改变的自然科学，一种是会随时间改变的人文学。”
“自然科学顾名思义，就是人们通过观察自然规律总结出来的，它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就像水往低处流一样，无论是什么人什么时代，这都是如此。”
“而人文学则不同。”
“人文学是人总结出来的社会规律，在每一个朝代，都会因为条件不同，有着不同的人文学。”
“自然科学不可变，而人文科学可变。”
“孔子的主张，就是人文科学的一种，并不是自然科学。”
“方大人刚刚用太阳比喻孔子的学说，实在是混淆概念了。”
朱樉此话一出，场上顿时一片寂静。
饶是方孝儒学富五车，也被整懵了。
这......太子殿下刚刚说的究竟是什么鬼？
什么自然科学人文科学，简直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可怜的方孝儒连朱樉讲的什么都没理解，就更别提反驳了。
方孝儒张口结舌了片刻，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愣了半晌，方孝儒终究还是向朱樉低头道：“太子殿下，您刚刚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可否重新再向臣解释一遍？”
朱樉闻言，也是微微一笑，大方的又把刚才的话讲了一遍。
这次，朱樉讲的更细，更透彻。
这下，方孝儒终于算是勉强懂了。
等朱樉说完后，方孝儒沉吟片刻，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这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臣算是勉强懂了。”
“可是孔夫子的学说，怎么能算作是人文科学呢？”
“恕臣愚钝，臣实在是无法理解。”
“在臣看来，孔夫子之言应该归到自然科学中才是。”
见方孝儒脑筋还是没转过弯来，朱樉只得继续循循善诱道：“方大人，刚刚你也听到了，这自然科学是不随时间改变的。”
“那我问你，在秦朝，水是不是往低处流的？”
“这是自然，水怎么可能往高处流呢？”方孝儒闻言，也是不假思索的答道。
朱樉闻言，也是微微一笑：“那么方大人你倒是说说看，秦朝崇尚什么学说？”
“自然是法家学说。”方孝儒闻言，老老实实的答道。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汉武帝时期推行的政策。
也就是说，在汉武帝之前，所有人爱信啥信啥。
而秦朝，就是以法家学说建国的。
历史上着名的商鞅变法中的商鞅，就是法家学派的代表者。
朱樉闻言，也是微微一笑。
很好，看来这方孝儒算是进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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