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乔出手大方，塞到那大姐手里的大白兔奶糖足有七八个。
大姐顿时喜笑颜开，她将奶糖装进自己衣裳的口袋里，一脸热情的对方乔说：“妹子，你问我可算是问对人了！我家就是这附近的，发生的啥事儿，比其他人知道的都清楚。”
“刚刚有一群盲流闯空门，看走眼闯了一户有人住的人家，打起来了。”大姐压低了声音，小声对方乔说：“都动刀了，砍得一个肩膀血呼啦的。”
她边说边指着自己的胳膊肘跟方乔比划：“这里就一块皮还连着肉，里头的骨头都看的清清楚楚的。被抬走的时候，那血滴答了一路。倒霉催的，不知道这胳膊还能不能保得住。”
“天呐！马上就要过年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方乔佯装吃惊，心里猜测这倒霉催的八成是林有才。
大姐说：“就是快过年了才发生这样的事。这一片住的基本上都是国棉三厂的职工，越是过年越是抓生产，不放年假不说还加班，家家户户都空着，多现成多好偷啊，可不就成了那群盲流闯空门的目标嘛。这几天，附近几乎家家户户都遭贼，不是头一回了。”
“这样啊。”方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抓了一把奶糖塞到大姐的手里，说：“谢谢你啊大姐，我还是头一回知道过年有盲流偷东西呢，回家可得告诉家里人注意。”
大姐喜滋滋的把奶糖装起来，说：“妹子你不用害怕，这帮人都被公安串成串儿带走了，今年应该没事儿了。”
“嗯嗯。”
方乔应了一声，拉着小静重新从人群里挤出来。
“小静，你听见那大姐说的了吧？”
小静点点头，问：“被刀砍得那个，是不是林有才？”
“我猜应该是。”方乔说：“也就双倍的倒霉符能有这威力。不然除了他，还能有谁这么倒霉？”
小静：“说的也是，那些盲流都是闯惯了空门的，哪能分不清哪家有人哪家没有人，这错误也太低级了，没有倒霉符的作用我都不信。”
“这就叫恶人对上了恶茬子！林有才活该！”
现世报，他值得！！
了却一桩心事，方乔的语气轻快的拍拍自行车的后座：“走，咱们回家。”
“好。”小静跳上车，搂住方乔的腰，“出发。”
“咦？那是不是咱家小妹？”
“好像是。”
“小妹！小妹！”
“方乔？”
“方乔！”
自行车即将拐弯，就在这时，方乔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她立刻攥住刹车把，自行车很快停下。
方乔双腿撑地，循声往后望去，是大哥方海和大嫂董萍，旁边还跟着她俩的儿子小龙。
见方乔自行车停下，方海小跑着朝她走过来，张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朝她笑：“小妹，你们来城里办年货呀？”
方乔点点头：“是呀。”
“怎么只买了几张对联？禾山跟城里离得远，你们好不容易来一次城里，怎么没买别的东西？”
方乔随口说道：“基本上准备好了，这次来是查漏补缺的，家里就缺几张对联了。”
方海‘哦’了一声：“这样啊。”
这时，跟在后面的董萍领着小龙也来到了方乔的跟前，她笑着喊了一声小妹，然后让小龙叫人：“小龙，跟你小姑问好。”
小龙手里摆弄着两颗弹珠，闻言抬了抬眼，敷衍的喊了一声：“小姑好。”
小龙没礼貌，方乔懒得跟一个小孩儿计较，显得当长辈的没肚量。
她随便抓了几颗糖塞到他手里，说：“拿去吃吧。”
小龙欢天喜地的接过来，声音立刻真诚起来：“谢谢小姑。”
董萍笑着跟方乔说：“小妹，你也太客气了，不用给他这么多，一颗就行。”
方乔笑了笑：“小孩都爱吃糖，一颗怎么够。过年呢，让孩子吃个过瘾。”
到底是自个孩子得了好处，董萍就没再多说。
她扬了扬手里的猪肉，客气的说：“小妹，我刚买了一斤猪肉，你跟我们回家去吧。好久没聚了，晚上就别走了，一块吃个饭。”
方乔摇了摇头：“不去了嫂子，家里还有几个孩子呢。初二再回去。”
“那也是。”董萍理解的点点头：“反正离初二没几天了，到时候再聚。”
方乔看了一眼董萍的脸色，她的脸色有些发黄，眼底有些青黑，嘴唇苍白没什么血色，略一犹豫后，突然开口：“大嫂，你最近是不是总是下腹坠胀腰酸？”
董萍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她笑了笑：“是有，不过我最近来身上了，难受点正常的，没事儿。”
方乔摇头：“大嫂，别没事儿，我瞧着你不像是来身上了。”
“那是？”董萍有些慌。
方乔说：“大嫂，我在乡下学了一段时间相面。您要是信我，就赶紧去医院，说不定，这一胎还能保住。”
董萍身体一软，幸好被方海及时搂住，这才没有摔倒在地。
她无力的被方海搂在怀里，说话开始有些结巴：“小妹，你，你的意思是，我怀孕了？那，那我这几天流血？不是月经？”
“不是，是先兆流产的出血。”
听到方乔这话，董萍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过去。
她生小龙的时候难产大出血，伤到了根基，以至于现在小龙都六岁了，一直没能再给他添个弟弟妹妹。
她盼第二个孩子已经盼了好些年，万万没想到，第二个孩子已经悄无声息的来了，而且都快流产了，还被她粗心大意的当成了月经。
想到这儿，董萍心里一阵后怕。
要是今天没遇到小妹，她是不是还当这血是来的月经所以一直放着不管？
那样的话，任由血一直流一直流，肯定迟早把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流干净！
她紧紧抓住方海的胳膊，颤抖着说：“快！快带我去医院！”
“去，这就去。”方海的声音也带着颤音。
不止董萍害怕，他也害怕。
多年过去，方海仍旧还记得董萍生小龙那天，从屋子里端出去的那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不能想，一想就浑身发冷。
失去老婆孩子的恐惧感，时隔多年，再一次的笼罩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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