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组合拳
陈晴远带着雷石光化的主要人员坐在了镇委的长条桌前，历时半个月，随他同来的还有厚达两百多页的工程汇报案。
其中有些工程，雷石光化已做了灯效设计，材料中有大量的图纸和标注，而这些是镇上人看不懂的。
按照镇上的意思，雷石组建了南镇的光化业务组，包含几家优质的地灯立灯水池灯供应商，还有几家主做霓虹灯管的厂商。
这样的安排镇上是满意的，可雷石给出来的工程排期让人无法接受，外面看上去倒是利索了，可一杆子把南镇自身的街景楼体亮化，直接推到了2010年！
雷石这边给出了不知该如何反驳的借口，南镇谈来的响亮工程都有节点，灯效若是延宕对谁都无法交代。材料上的排期已让雷石喘不过气，为此雷石不仅要滞后南镇的一系列亮化，连中江几大项走单的业务都不得不暂缓。
镇委对这些曲线名词发表不了什么意见，说得越多越露怯。更重要的是，和这眼前人也说不上别的什么话，此人的姿态就像光学几何学滋生的灵长类，他的范畴只有专业和技术，公式等式套着实事求是。
和他也谈不上什么乡土情，更没法像和苏清石那样谈笑间通融通融，而且这个人冷郁沉沉，本就不是太好沟通的样子，指望从材料上挤时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有的人心有忿气却不得发，班子内部谁也不想让自己显得不尊重学术。
但2010是绝对不现实的，别的不说那么多大项目做下来，南镇自身连楼体公园都做不好，于内于外都说不过去。陆燕歌的判断是对的，镇委自己捂着不露拖了大量时间，没道理全推给企业，拿人家的效率做文章。
逼仄如斯，说千道万还是因为南镇整体上的光化业务，起步的时间就滞后于业界。甚至哪怕到了现在，还谈不上整体二字。
这是一场骨感十足的会议，时而干巴巴喝着茶，时而一晾几分钟没人说话。终于，陈晴远提出来雷石的解决办法。
允许雷石引入第三方光化，利用外部力量做南镇的事，由此一来形成一个双方互补的光化大篮子，雷石才能腾出手来做到兼顾。
人们暗暗思量一时难定，这般操作意味着所有事不再是上下的线性，南镇突然失去了直接下游，而是以雷石为拐点，硬生生变成了个L形。
声名大事，镇上一贯喜欢紧紧攥牢，决不允许被企业的价值利益绑定，但这一刻让人看到不得已的松动。
陈晴远望了一眼窗外，今日天色极佳，树静风止虫鸟脆利。此时此刻身在中江的苏清石，正也望着窗子，只是中间隔着一个人。
容士弘，远道而来。
曾几何时，容士弘所畅想的再回中江，满溢着世博之后的光彩和岭南大商的英略之气，若有一本近现代商贾沉浮录，他是要排着排着有个座次的人。
然而天时不美，世博是奥运之后的事，当他听到南镇要做国家体育馆的时候，整个人热浪灼心，那是一种越思量越空虚、越空虚越疯狂的情绪。
民国时期中江与世博的缘分，那种一以贯之的乡土豪情，随着奥运的热腾，都成了珠玉在前。
这是他和苏清石的第二次见面，此刻高楼阔景颇似从前，只是调了与窗户的方位。最大的不同是这眼前人昭然若揭的野心，容士弘心知而力乏了。
那时他的思量是安排好雷石这个下游供应，而今天的宴客人如横刀立马，要聊一聊四目可平的事。
他明白了为何苏清石独取世博洲际，为什么土地人际花了那么多的心思，他只需握住这个明晃切实的点，他就能在南镇的万花丛中劈出来属于他的锦绣。
世博在他的眼里，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隆盛，那只是一个灯效的节点，而不是贯穿企业生命周期的长流。正因这般远顾，国家体育馆来了、国家博物馆来了，迪拜的七星万豪也有意了。
这次会面，苏清石的意图很明确，雷石与海光同做项目，打造光化领域的联盟。更一步说，雷石希望与海光全面重新梳理工程排期，把原属各方的工程并轨，此间最大的好处便是不论何名、同而享之。
这当然包括，南镇雷石的奥运工程。
容士弘茶盏连起，他徐徐吹着，但目光与口型并不一致。
那年看他，浑不知光化为何物，业界小白诺诺点头，说起一句世博，目光殷切透着原本不可攀的渴望，像极了那些可以随时驱使的人。
今时一瞧，他有骨撑持有肉傍身，所量所望有其承载，短短几年就像步入深山修了妙法，并使得从前看去的平素，再不是那般寻常。要知道，他有照明工厂、他是灯饰大能，从前思来只是首尾的事，今天却如长脊挺立，透着动人心魄的骇力！
他要主灯火的全系统，且是那种步步扎根，如盘虬卧龙般，固而我在！
“具体工程最大的昭示，无外乎我们双方的联名，如此简洁明了我想也是遂了容总的意。”
容士弘头点了一半便点不下去了，因为紧接而来的这句话，让他觉得令人发笑。
“那么在光化领域，我们就确立一个雷石海光的新标识，容总意下如何？”
“为何不是，海光雷石？”
温温笑意下，容士弘扶了扶眼镜，熟人皆道的儒雅，此时焕起锐利。
苏清石不疾不徐，目有遐远。
“我查了查工程排期，当下最为棘手的是我们在雷州半岛的光化工程。容总应该知道，雷州半岛多雨多雷，雷石是那里的特产。古称雷后出溪山，形似枣核莹如水晶，雷雨后的山田中，多有可寻。”
“当地人称雷石为天公之怒，还说龙就是雷电二字的变形，古人又说了，雷石映海、海绽金光。作为我们的第一个合作项目，如果颠倒过来，岂不就成了天公在下、海为大，凡事可惹、不触天公，我想这个好兆头是我们合作最大的风水。”
容士弘沉眉重目，手捏茶杯像把钳子。
许久之后也不知，这话到底该如何回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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