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周国公府
这次的牙疼是真的，武承嗣已经三天没怎么吃东西了。灌了一肚子汤药，腔子里都苦味，就是一点作用都没起。
嘴里火燎燎的疼，让他无法安寝，同时也要时刻面对残酷的现实-站队！
这次站队跟以往不同，他不能和稀泥，必须在圣人和姑母之间，做出一个选择。而这次选择，将直接关系到他的生死。
武三思的信说的很明白，圣人驾崩了，不管继位的是莒王，还是相王兄弟，武承嗣的宰相之位，都是保不住的。
但他在中枢策应，拱卫姑母还朝理政，不仅保住相位，他的女儿还能过一把皇太后的瘾儿。
当然，世事变迁后，武承嗣还能得到亲王之位，世袭罔替，传之子孙。
听上去挺好的，条件也足够诱人，可武承嗣却是不敢轻易去赌。裴炎那老小子死得有多惨，他可是亲眼看到的。
一想到裴炎那老小子一家，全家连公鸡都没剩。他的脖子、脊梁骨嗖嗖的冒着凉风。他是真怕，皇帝的手段，他太清楚了，武承嗣太清楚了。
“老爷，攸暨贤弟来了，您是不是起来见一见？”
瞪了一眼多嘴的夫人-白氏，武承嗣摇了摇头：“告诉他，我这病着呢！”
话音刚落，没等白氏转身，武攸暨就走了进来，笑道：“大兄，又牙疼了？”
挥退了白氏，武承嗣靠在软垫上，懒洋洋道：“干嘛，催命啊？三思现在是武氏的族长了吗？”
看样子，武承嗣不得不强调一下，他才是文水武氏的族长，武三思蹦的再高，也没有资格越过他，这就是家法。
更何况，这种大事，不应该给他点考虑的时间吗？不应该核实一下，验证一下，圣人是不是真的驾崩了？
可武攸暨却微微一笑：“大兄，你的清楚！姑母在，你是族长；姑母不在了，你这族长还能当么？”
首鼠两端，可不是干大事的人该有的态度，更不是当侄子该有态度。此事，容不得武承嗣三思，迟疑的结果，只能是被处理掉。
皱着眉头，武承嗣冷声道：“你是在威胁我？”
武攸暨摇了摇头，他是真为武承嗣着想，如果真有加害之心，来的可就是武三思暗中训练的内卫了。
这是武家的大事，关系到武氏的每一个族人。而且，他不认为武承嗣能置身于外，哪怕皇帝没有死，他也甭想跑出族诛之列。
“他是你的女婿，你应该清楚，他是不会留情的，包括你的女儿！”
武承嗣都快让他弄抑郁了，或者说这种压力来自他身后的姑母。
先帝在的时候，她就欺负人，整天拿他涮嘴玩，现在他都当宰相了，还欺负他，那他这宰相岂不是白当了。
沉吟了一番，武承嗣正色道：“事情没你说的那么简单，长安城的兵权，三省六部的官员，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莒王手中有圣人出征前留下传位诏书。一旦圣人的死讯被证实，这道圣旨立即生效，舆情法理就站在他那边了。”
传位诏书？
这一点，武攸暨还真没想到。小皇帝够豁达的，不顾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竟然愿意把大位交给他的兄长。就凭着豁达的心胸，武攸暨就得佩服一下。
看来，他们的确把事想简单了，难怪武承嗣一直装病，他被那道诏书吓坏了。而李光顺之所以敢给太皇太后下帖子，就是因为这道诏书而有恃无恐。
眼睛一转，武攸暨往前挪了一步，笑吟吟：“大兄，你能知道这种机密之事，肯定知道那东西在哪吧？”
武承嗣一皱眉头：“你让我去偷，你疯了吧？你以为我是谁，薛讷那样的猛将吗？”
开玩笑，宣政殿，那是什么地方，且不说羽林卫、千牛卫的重兵防守。
单说，自裴炎之乱后，圣人不止在那布置了百骑，更是向道门要了一支百人规模的剑道，个个都是精通剑术的高手。
“来来来，你看看你大兄我，我是三头六臂啊，还是能上天遁地啊！”
“就这个消息，还是老子花了三千金买来的！知足吧你！”
恩！武攸暨表示理解，这种绝密的消息，区区三千金算什么。要是换成他，三万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既然偷不出来，那就只能另辟蹊径，武承嗣没办法，他就得去找“有能力”的人试一试。出门的时候，武攸暨不得不提醒他，姑母的耐心有限，留给他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而武攸暨刚离开，他的胞弟右羽林卫将军-武攸宜，便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作为如今长安城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武攸宜太知道他们是代人受过了。
谁说一个家族就该一致对外，在武攸宜看来，有共同的利益，才能一致对外。作为职业军人，他一向都是主张，军人不过问政治的。
早年间，皇帝接管北军军权的时候，武攸宜选择睁一只眼闭一眼，结果他是永贞以来，活的最自在的武氏子弟，还跟着黑齿常之捞了点军功。
按照他现在的官位，再熬三两年，也能凭军功混到正三品大将军了，他凭什么跟着武三思他们追那个不现实的梦。
所以，他需要拉一个同族的盟友，共同进退，且找到了武承嗣。他希望武承嗣能明白，有时候，家族就是个负担，是条不可回转的歧路。
“大兄，行查踏错，可就是万劫不复，你得考虑清楚啊！”
抬头瞧了一眼武攸宜，武承嗣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无助道：“要是陛下真的没了？我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是啊！要是李守义没了，甭管他们的立场是什么，李唐皇室和那些自诩忠臣的家伙，都会拿他们的脑袋祭旗。
所谓进退维谷，说的就是他俩的处境。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搞清楚，前线的真实情况，武攸宜是将军，他有这方面的门路，也有经验。
“这是需要时间的，我已经去信给凉州的旧部了。怎么顶住两方的压力，才是大兄该想的问题。”
“能怎么办！我呀，哪哪都疼啊！哎呦，哎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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