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沉默着，良久，尤蛟继续说：
“那天晚上，老戴拎着一篮子馒头，都是新出笼的开花大馒头，第一次敲响了男孩子家的门，进门就跪在地上，求男孩子帮他女儿讨个公道，让受贿的副校长和那个作孽的王八蛋以命还命，如果需要，将他这条命补上也在所不惜，他女儿死的太冤了，一尸两命啊。
涉及到人命，男孩子不敢轻易答应，可在老戴的哭诉中，才知道，他媳妇儿，因为过于悲痛，精神恍惚，已经不正常了，一天就是抱着女儿的枕头，嘴里哼着儿歌。好好地家，几天之内，我……你们不要看不起几个凉馒头，在那个年代，是救命之恩啊。”
“那你准备如何处理那个小王八蛋？说起来他的罪孽还要深重一些。”李恺把玩着手里的茶杯问道。
这件事的对错轻重，李恺已经不想再讨论。
宿命这东西，谁也解释不清。在救下虞婧之前，李恺也想着狠狠报复娄谨言，即使不要他的命，也要让他妻离子散，不然世间再无公道可言。后来事情发展的很顺利，虞婧留住了生命，娄谨言也算小惩大诫了，李恺也就不那么愤慨了。好歹是条性命，哪怕肮脏的如同蛆虫。
谁知道，可谁知道……
这算是孽债，总要还的。
妈的，走过路过，最终没有错过。
“那小子啊，现在正逍遥快活着呢，我给他安排了俩妞儿，是从‘豆浆’掌握的暗娼里精挑细选的，年轻漂亮而且活儿好，这几天俩人换着班儿的陪着他，开心得很。”尤蛟貌似不经意的说道。
李恺和刘铁诧异的看着尤蛟，不理解这番操作的意思。
很快，尤蛟解释道：“这俩妞儿，一个是艾滋病，另一个是梅毒二期。总是打打杀杀的不好，那小子刚上大学，还是个孩子，要多些人文关怀。”
“厉害，厉害。”刘铁竖起了大拇指，“这王八蛋内外兼修，是准备打通任督二脉，羽化成仙啊。”
看别人不明白，又说道：“艾滋病是进口的，梅毒只能算是国产的，双管齐下，自然是内外兼修。”
“闭嘴吧你，没文化真可怕，梅毒最早是起源于美洲的，当年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时，这个病就在美洲已经泛滥。这种腌臜病怎么可能起源于华夏。”
李恺右手扶额，突然想起当初吓唬娄谨言时说的那些“项目”。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如何说动窦强帮你的，他甚至不惜把命搭上。我听铁哥说你俩不是一直不对付吗？”
尤蛟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正常情况下他肯定不会帮我。窦强有个儿子，是他手底下一个‘小姐’给他生的，刚满一岁。
铁哥知道，我们这种人，家庭情况很少向外透露，主要是因为作孽太多，仇家自然也就多。什么‘祸不及家人’，那是小说里编出来骗未成年小孩子的，大多时候都是要‘斩草除根’的，所以窦强有个孩子这件事，‘华老大’都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我和窦强明争暗斗好多年，不握着他点儿命脉，寝食难安。
我往里面给他传了信儿，把娄谨言办了，我和他的事情既往不咎，我不但不会找他孩子的麻烦，还会帮他将孩子照顾大。”
尤蛟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娃娃，很可爱。尤蛟将照片慢慢的翻过来，照片背后是四个小字，“福寿延年”。
窦强已经‘修成正果’，尤蛟安排在里面的人第一时间就将这张照片传递了出来，避免成为线索牵连到外面。
“窦强也是真汉子，为了不暴露别人，选择了……如果他咬紧牙的话，还是有一段日子活的。”尤蛟有些伤感的说道。
“他在赌，他把事情办的干净漂亮，而且没有后患，以后会怎样就在你了，他赌你会遵守承诺，放过孩子。”
“我尤蛟也是站着撒尿的爷们儿，说话‘一口吐沫一个钉’。孩子和孩子她妈，我已经让她们拿着钱离开安城去了南方，以后我还会按月送钱过去。”
提到了钱，尤蛟从包里掏出来一捆“蓝精灵”，很不好意思的说道：“恺哥，您放心的将事情交给了我，是信得过我，我因为自己的原因……是我做事情不讲究，这是你前期给我的钱，我没脸拿，您收回去吧。”
李恺看着桌子上的钱，手指在桌面上有规律的敲击着。
“这钱你确实不应该拿，不过从我手里出去的钱，没有收回来的先例。这钱你给那两个小妹儿一人一半吧，也是辛苦一场。有了钱，即使治不好病，最后的日子里，也能用来了却一些心愿。”
尤蛟还在犹豫，刘铁将钱拿起来，塞回了尤蛟包里。
之后，三人都没有再谈论这个话题。
几天后，看守所事件因为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有计划有预谋的，最终认定为是犯人之间因为简单冲突引起的斗殴事件，属于误杀。且当事人双方均已死亡，也就没有再深入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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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锥子”刑满出狱，外面已经物是人非。感念昔日大哥的情分，窦强隐匿了不少赃款，告诉过“锥子”，“锥子”将钱取出后去了南方，守护窦强的遗孀和遗孤，不久这三人便悄然离开了那座城市，连尤蛟也不知道他们后来的下落。
张全民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八个月，原本以腿部关节痛风的理由办了保外就医，在听说娄谨言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看守所后，惊惧过度，从楼梯上摔落，造成右腿粉碎性骨折。
老戴妻子的精神问题经过李恺找的专家治疗，也大有好转，平日里和正常人没有差别。后来又在尤蛟的帮助下，两口子到埋葬着戴薇的公墓园里工作，每天都能看到女儿，也还不错。
玩弄戴薇的那个男生，成功感染了艾滋病和梅毒，尽管家财万贯，但无力回天，毕竟九十年代时艾滋病还是必死之症，再加上梅毒的助攻，历时一年半，耗资近百万，这个“孩子”还是耻辱的离开了人世，死的时候，人已如同一具干尸。之后他家的生意如断涯雪崩，仅仅又过了不到一年，倾家荡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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