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有突发状况，她相信聚贤阁这几名高手，是有能力将两辆马车驶到安全地方的。前提条件，自然是她和楚承皓以及左右护法，为他们截断前拦将后追兵。 见几人都点了头，欧阳羽璐才和雪灵走向了马车之前，而这时候楚承皓也从马车上下来了，一副即将迎敌的模样。 “我先问问。”欧阳羽璐微微点头，暗示楚承皓不要轻举妄动，便和雪灵上前走到那群黑衣人面前。 楚承皓紧随其后，就怕这群黑衣人的目标是欧阳羽璐，出其不备的动手而失了先机。 “小女子聚贤阁阁主欧阳羽璐，有要事前往赣州，不知各位好汉因何拦住去路，还望告知一二。”欧阳羽璐稍稍抱拳，施以一礼，仍旧是先礼后兵的态度。 而她这一眼望去，心下也暗暗吃惊：单论小道上拦路的便有十多人，而周边林子似乎也有动静，看来这批人来头不小，就不知是哪个帮派的。虽然她早知道赣州之行会遇到很多强敌，但现在亲眼所见，还是不免有些震撼。 这云秦国里头，果然是卧虎藏龙呢！平时没有出现，只不过是诱.惑不够大罢了。如今藏宝图现于江湖，这些龙虎便都冒头了。 半晌之后，黑衣人还是没有作答，甚至连看也没看欧阳羽璐一眼，只是谨守本分的守在道上，似乎是谁也不准过。 “小师妹，我看这些人是想让我们沉不住气了先动手。”楚承皓低声说道，却又刻意让对方听见。 江湖上的人最厌恶被诽谤，或者说他们最在乎名声与脸面，说不定会因为他这句话而暴露真实意图。 然而楚承皓没有得偿所愿，因为前方的黑衣人仍旧是纹丝不动，仿佛雕塑一般。 “小师妹，我去试试如何？”楚承皓忍不住了，他就不信这些人真是雕塑，打不还手的！ 欧阳羽璐迟疑了一下，本来不想先惹这批黑衣人，但她转念一想，难不成这批黑衣人不让道，她和楚承皓他们就不过这路了？未免有些太失颜面，就算她肯忍气吞声，聚贤阁其他人也未必肯。 当下，她便冷然往前一挥手：“副阁主和左右护法，先探路。”她想看看，这批黑衣人的武功如何，差不多便能对他们的来历知晓个大概了。 “是！”早已按捺不住的楚承皓和左右护法便齐声领命，三条人影飞扑向道中那十多名黑衣人。 这下子，十多名黑衣人之中，有七八人动了手。聚贤阁的三大高手，很快就和这七八名动手的黑衣人纠缠起来，个个都是身法极快的高手，因此并没有在一招半式中分出胜负来。 这打斗几乎是令人眼花缭乱的，欧阳羽璐虽然看清了这七八名黑衣人的武功路数，却也只知道他们的武功来自于同一个师父的教导，却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的门下。 不过，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个门派的实力，绝对不在她聚贤阁之下。甚至有可能……比聚贤阁更加神秘恐怖。 因为现在出手的，很明显是这一群人中实力较低的，而他们竟然能以七八人和聚贤阁三大高手打的难分难解，不难说明他们这整个门派的实力了。 “好了，住手。”欧阳羽璐一声低喝，不愿楚承皓他们三人吃亏。 楚承皓三人迅速撤回到欧阳羽璐身后，各自都还微微喘着气，看来这一仗打的并不轻松。三人心中也是暗暗惊讶，不知这些黑衣人是哪个门派的，居然如此了得。 欧阳羽璐轻蹙着眉，一时之间没有开口说话。 这一番试探下来，她已经知道了双方实力的悬殊。她这一行人里，并没有带太多的高手。除了驾车的两个车夫，再就是楚承皓和左右两大护法，剩下她和雪灵，根本不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 毕竟，她是知晓宝藏秘密的重要人物，在宝藏之地没有被发现之前，所有对宝藏存有觊觎之心的人都是不会动她的。 而且至少不会如此倾巢出动来抓她，因为那样会闹得人尽皆知，该门派也会成为武林公敌。 若不倾巢出动，想抓她便难如登天，所以她和楚承皓他们才没有担心这一点。 如今看来，这批黑衣人要么就是不怕成为武林公敌，要么就是有其他事情要拦路在此，据她的猜想，极有可能是后一种可能。 毕竟，刚刚她让楚承皓他们撤回来的时候，那七八名黑衣人并没有追过来，而是立刻归了原位。由此可见，他们只是要守住这条路，而非针对她聚贤阁。 “小师妹，他们既不动手也不让路，我们怎么办？”楚承皓也同样有些无可奈何，聚贤阁的人当然不怕死，若是突出重围，他有把握将小师妹等人安全送入赣州城内。只是，对方显然没有和他们拼命的意思，不过是要守住这条路而已，眼下还真让他们有些犯难。 欧阳羽璐微微一声轻叹：“还有其他路可走么？”对方不肯打，她也总不能太过分，只好看看有没有折衷的办法了。 楚承皓等人倒没有想象中的不服气，大概是因为他们没有感觉到黑衣人的敌意吧。 对方如果存心看他们笑话，那他们是怎么也不肯走其他路的，杀也得杀出一条血路来。但对方压根没有动手的意思，他们也不想轻易的与这种门派为敌。 毕竟，眼下的赣州之行比较重要，而不是争一时之气的时候。 “这倒难了，要去赣州，除了这条路之外再无其他路。”雪灵在此刻插了嘴，脸上则有些莫名其妙的神情，“这帮人肯定也知道，要去赣州只有这一条路，可他们打又不打，让又不让，难道是故意要把我们给气死啊？” 轩辕灏凯此刻的直觉告诉他不是，他便摇了摇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无聊？看他们的实力，若不是为了非常重要的事，你以为他们会守在这里做木头人么？” 欧阳羽璐赞赏的看了轩辕灏凯一眼，淡笑道：“没错，既然他们有重要的事情，那我们不妨与人方便，在此等等吧。” 她抬头看看正午的春阳，转身拉着雪灵往马车内走去，丢下一句：“才正午，不用着急。且等等看，他们在做什么吧。” 当家之主都这么说了，楚承皓等人也只能顺从，便各自在马车周围把守，警惕的注意着前方黑衣人的一举一动。 欧阳羽璐回了马车内，见柳荆溪的脸色有些苍白，而杨沫汐的眼眶红肿不堪，便知道柳荆溪是体内鹤涎香之毒又发作了。 只是这个时候，她有些困惑，她体内的毒已经很久没发作了，但却有其他古怪的症状出现。 譬如说食欲不振，心里总是空落落的，还有一点似乎很严重，那就是她很多事情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除了和欧阳羽琦等人吃饭时，欧阳羽琦所说的那件事之外，有时候雪灵说几句从前的趣事，她也觉得有些记不清了。不知不觉地，她便不怎么爱说话了，因为她怕又会因为想不起事情而心中堵得慌。 而眼下，柳荆溪的发作症状，让她又觉得心里堵得慌了，她便忍不住问道：“柳公子最近多久发作一次？ 柳荆溪此刻已经好多了，听她问话，便虚弱的一笑：“和欧阳阁主在客栈中见面时，我前后只发作过一次；待到和欧阳阁主第二次见面时，我已经发作过两次了；而现在，几乎是两三日发作一次。想必……欧阳阁主情况比我更加严重吧？” 雪灵和轩辕灏凯心里都是一疼，能不能不要提这件事情？他们会很难受啊！ “两三日……”欧阳羽璐喃喃地重复，这跟她前段时间的症状倒是相同。但自从她在流水涧昏倒过一次之后，她就再也没这般发作过，只是出现了其他的古怪症状。 马车内其他四人见她神色有异，不禁面面相觑，却没人敢问她为何。就连从来都口没遮拦的雪灵，也越来越不敢放肆了，因为她觉得她家小姐……好似变了个人。 这时，马车帘子被掀开了，楚承皓的头探了进来：“小师妹，他们开始有动作了。” “他们在做什么？”欧阳羽璐回过神来，定住心神询问正事。 楚承皓皱了皱眉，眼中有些困惑：“几乎所有人都躲进树林里藏着了，不过，之前和我们动手的那七八名黑衣人，直接拦在了我们马车前边。” 楚承皓的话音刚一落地，轰隆隆的响声突然震彻了整座山，而等那巨响平息之后，似乎有大批人马往这边呼啸而来。 动静太过异常，欧阳羽璐和雪灵、以及柳荆溪等人都迅速的离开了马车。毕竟这种山崩地裂似的动静，有时候可能是山崩，呆在马车里头自然不安全。 不过，等到欧阳羽璐一行人全部下了马车之后，才看见方才的动静并非所谓山崩，而是人为。 大批人马尘烟滚滚往这里包围而来，之前拦路于前方的黑衣人则迅速展开了杀戮。这一次，所有的黑衣人都动了，战场的最上空则盘旋了一只体型巨大的黑鹰，不停的盘旋高啸着。 “这是什么情况？”楚承皓愕然看着眼前厮杀的两方人马，不解地问道。 欧阳羽璐蹙眉，这像是仇杀吗？不像。她总觉得，这批黑衣人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杀戮。 当然，这也并不像是两派人马在斗殴，因为两派人马在斗殴之前，绝对会先说几句。而这批黑衣人，明显就是杀了前来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师兄，你去前方看看，方才那阵地动山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想，可能与这个有关，于是便吩咐楚承皓去查探。 楚承皓立刻应声领命，箭一般飞跃了出去，越过厮杀得血流成河的战场，到前方去探查情况去了。 这个时候，黑衣人明显占了上风，至于那些骑马奔驰而来的黑衣人，则纷纷弃马，企图混淆视听逃过一劫。 但很快地，所有人都发觉这似乎并没有用，占了上风的这一批黑衣人仿佛能辨别同伴似的，毫不为对手的鱼目混珠影响，仍然是以最快的速度杀戮着。 “阁主，这是一批训练极其有素的高手，他们的武功路数如出一辙，就连默契也是当世门派所罕见。 不管任何缺口，他们似乎都能够迅速补上去，尽管敌方人数众多，但他们却没有让一个敌人逃出他们的网外去。”秦风然微微蹙眉，有些暗暗地心惊。 欧阳羽璐自然也注意到了，此刻她正在飞快地排除着对象，但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门派，适合这群黑衣人的特征。难道说，这又是一个神秘组织而非江湖门派？ 但是，这等骇人的实力，究竟得是怎样厉害的主人，才能够培养得出？她欧阳羽璐，自愧不如。 “他是……”柳荆溪蹙紧眉头，望着一个身形矫健的人，暗自思索着。终于他想到了一个人，顿时惊叫出声：“他们杀的，是八大门派的高手！” 欧阳羽璐侧头看他，沉声问道：“八大门派的高手怎么会聚集在此？甚至连话也没说一句，便开始动手了？” 不太符合常理，这绝对不像是江湖中人的作风，而且最先动手的是这批拦路的黑衣人，目的似乎就是为了杀光这批人。 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使得这批黑衣人，非得杀光八大门派的高手不可？ 柳荆溪目光紧紧跟随那身形矫健之人，笃定地说道：“我不会认错的，这个人使的是五岳步法，他一定是八大门派之一，五岳门的高徒。五岳门里，只有掌门座下的弟子才有资格习得五岳步法。” 欧阳羽璐对江湖之事，了解的倒不如柳荆溪多，当下有些半信半疑。 而楚承皓，此刻也已经看出了些门道，于是微微颔首道：“没错，小师妹你看这五岳弟子旁边那人，虽然蒙着脸，但他使的暗器却骗不了人，那明显是唐门的淬毒暗器，也只有唐门掌门人座下的弟子才有资格习得。” “这倒是奇怪了，八大门派的高手为什么要蒙着脸？”欧阳羽璐听楚承皓也肯定了，心下却更是有些怀疑。 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更何况眼下是在前往赣州的路上，这种闻所未闻之事，令她起了某种程度的警觉心。八大门派的高手所为何来？这批拦路的黑衣人又是什么来头？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表面看来的那么简单。 “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江湖上发生如此大事，日后必然有风可捕，调查起来也就容易得多了。”楚承皓倒并不担心，只要和他们聚贤阁无关，谁死谁活关她何事？嘿！ 欧阳羽璐一行人离杀戮的地点较远，隔了好几丈的距离，因此他们的低声交谈，并没有被那两帮杀红了眼的人所注意。只是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却朝他们这边扑来，而在半途则被一把匕首从背后插入，正中心脏，顿时倒在了欧阳羽璐面前不远处。 那蒙脸黑衣人怒睁着双眼，沾满了血迹的五指颤颤指向一行人中，为首的欧阳羽璐：“欧阳……你……好毒……” 剩下的时间只够他说出这几个字了，甚至连‘欧阳羽璐’三个字也没叫全，然而这几个字已经很能让人联想到一些事了。 譬如说这惨败的一批蒙脸黑衣人，也就是八大门派的高手，是冲着欧阳羽璐来的。 那另一帮黑衣人…… 欧阳羽璐皱紧了眉，沉沉地道：“八大门派和我有何怨仇？竟不惜联手，出动了如此多的人，要在我到赣州之前杀了我？” 楚承皓冷笑：“说不定不是要杀小师妹，而是要把小师妹抓走。” “这些都不重要，反正他们现在已经兵败如山倒了。问题是这批帮了我们的黑衣人，谁派来的？”轩辕灏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批黑衣人，心里隐隐有一个人选，但却不敢确定。 温文尔雅的那个男人，会有这样残忍嗜血的部下吗？他不敢乱猜，这种时候也更不敢乱说。 楚承皓挑眉，侧目看向欧阳羽璐，冷笑变为了调笑：“这就得问问我这万人迷小师妹，到底何时结识了如此强大的势力了。” 欧阳羽璐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我不认识他们，我也不知道他们的主子是谁。不过我敢肯定，他们的主子未必是什么善类。” 这般的杀人如麻，若不是邪门歪道，就是如轩辕灏辰一般的野心家。至少，像轩辕灏宇那样的谦谦君子，做不出这种残忍的事来，她心里如此笃定着。 就在众人说话的这当口，八大门派的人全部被歼灭，一眼望去竟是惨不忍睹。先前还活生生的人，此刻说没就没了，而且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 乱世，果然是人命如草芥的时代。这种时候，似乎都是人人自保，而并没有人去关心谁无辜丧了命，也不会多管闲事到去救人的地步。 欧阳羽璐微微叹了口气，想来，她这些年也变冷血了吧。身在这样的年代，果然是无可救药的。 “阁主，属下发现了情况！”一道身影‘嗖’的射来，沈陵政已然在欧阳羽璐面前站定。 “你发现了什么？”楚承皓比欧阳羽璐还急，连忙就上前问道。 玄策一拱手，既是向欧阳羽璐禀告，也是向楚承皓禀告：“启禀阁主、副阁主，属下在前方发现了火药。如果属下没猜错的话，下山通往赣州的路上，全部被埋满了火药！” 楚承皓这下子真是有些震惊了：“难怪刚刚山崩地裂的，原来是火药被引爆了！” 众人都惊出一身冷汗，好险！要是他们刚刚没有被这批黑衣人拦住去路……此刻他们已经走上了通往山下的路，被火药炸个粉身碎骨了！ “谁这么恨我？竟然不惜下了如此重本？”欧阳羽璐也是有些愕然，须知火药在云秦国来说是很珍贵的。她不用去调查也知道，这次被引爆的火药，几乎是整个云秦国火药存量的三分之一！ 此时，众人都还在心有余悸，自然也就想不到会这么做的主谋。 而之前拦路的黑衣人，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将八大门派高手的尸体给处理掉了。人说雁过留痕，但这批黑衣人却让此次前来的八大门派高手，尸骨无存。 看着那些尸体被化尸粉给化成了一堆脓水，杨沫汐忍不住恶心反胃的呕吐起来。柳荆溪连忙轻拍她背，让她的脸也转了个方向，不再去看那悚人的一幕。 “各位出手相助，欧阳羽璐感激不尽。但欧阳羽璐请问各位，此次事件的主谋是谁？”欧阳羽璐眼见那批黑衣人要离开，立刻踏前一步，询问事情的真相。 她很聪明的没有问他们的主子是谁，因为综合之前黑衣人的态度来看，他们压根没打算交底。所以，她只好退而求其次，问问这次要害死她的主谋。 大部分黑衣人脚步未停的离去，只有一个似是领头的，脚步微微一顿，清冷的声音吐出两个字：“欧阳羽瑄。” 顿时，所有聚贤阁的人，眼里都迸发出了愤怒的火星沫子。没想到，要害死他们阁主的，竟然是阁主的家人！ 黑衣人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在这座山里出现过一样。而留下来的，除了愤怒之外，还有些微的疑惑。 到底，他们是谁的人，居然知道如此机密的事情？而且，能够以如此毒辣的手段，将八大门派的高手全部歼灭？ 欧阳羽璐怔然看了远方许久，才轻声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她到底是因为爹而恨我呢？还是因为……” 不过，刚刚那个黑衣人的声音，她确定她似乎在哪儿听过。只可惜他说的太短，她现在的记忆……已经容不得她想起来，究竟在哪儿听过他的声音了。 通往下山的路，被炸毁了大概七八里的距离，马车无法通行，一行人只得弃车步行下山。除了被炸毁的路有些令人心悸之外，一路上倒也是景色怡人，没多久便已经到达了山脚，往前不远就是赣州城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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