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艳艳本来已经止住的哭声，被她爹这么一骂，就像刀子插胸口了似的，哭的更大声了。
“啊啊啊！你是不是我爹啊！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啊啊啊！”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看看你堂妹！受了委屈从来不哭！你什么时候能跟玲玲学学，老子也不算白生你一回！”
听自己爹这个时候还在夸周玲玲，周艳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陈美英也气够呛，她恨不得操起扫把给周健两下子，可到底也没下去手，最后干脆坐地上拍着大腿叫骂。
这时从纺织厂下班的周云牵着周南的手也回来了。
周云已经二十出头，周南如今也十四岁了，是个半大的小伙子。
他们个子长得都高高的，收拾的也立立正正，与这破败的小院简直格格不入。
看陈美英这个架势，他们眼中都是鄙夷和厌恶。
“这又是怎么了？”
听见她大哥的声音，周玲玲才从房子里出来。
她把陈美英骂她的话完完整整的学了一遍，其他倒是一笔带过。
听的周云和周南都义愤填膺的，心疼她受的委屈。
“大伯娘，有些话能说有些话可不能说，别说我妹妹看不上那个程子维，就算真有什么也轮不到你这么指着鼻子骂她。”
“就是！我姐就是去问程大哥学习上的事，有能耐让周艳艳也去看，看她认识几个字，不识数，略略略！”
周南说着还对周艳艳做了个鬼脸，气的周艳艳脱了鞋就冲他扔了过去，可是被他灵活的躲过了。
“她就是不要脸！我妈没说错！不然她为什么要靠程大哥那么近！孤男寡女的，她明知道我、我……”
周艳艳咬着嘴说不下去了，她脸皮再厚也没到可以当众承认自己喜欢程子维的程度。
周玲玲接过了她的话头，“程大哥可没承认过你是他的对象，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不要脸。”
陈美英气的破口大骂，可翻来覆去都是乡下妇女吵架的说辞，听着难听，却一点杀伤力没有。
这时左邻右舍也都探着头围了过来，站在院墙外对着陈美英指指点点，好像都在说她的刁钻刻薄。
反倒是都同情那兄妹三人，寄人篱下受人白眼。
“大哥小弟，走，我们回屋，不跟她们说没用的。”
周玲玲目的达到，拉着周云和周南，绕过地上的陈美英就要回她那间小屋。
月月却眼疾手快的把陈美英扶在了院里的凳子上。
“大姨，你腿还伤着呢，他们都不心疼你，你自己心疼自己。”
“妈？你腿伤了？”
周艳艳这才注意到，忙不迭的问。
陈美英没说话，月月替她答道:“大姨说家里口粮不够吃，她去山上挖山药蛋子，却从坡上摔了下来，回家还没人关心她，大姨啊，你这山药蛋子，他们都不配吃！咱自己留着吃熬！”
她说着还回过头，冲周健翻了个白眼。
院外的邻居听见这话，疑惑的问道，“口粮不够？骗人的吧？我们都知道，纺织厂一个月能挣二三十块呢吧？还能没有口粮？放心啊陈大姐，我们不跟你借粮吃，这要是还不上，不得被你堵着家门骂啊！”
“对啊哈哈哈哈哈，我们可惹不起！”
周艳艳一听不乐意了，“说什么呢！周云有钱也不给我们啊！家里吃的用的哪个不是我和我妈去地里刨出来的！青黄不接的，这么多口人不吃山药蛋子吃什么！”
可算把这事说出来了，月月在心里给周艳艳点赞。
“啊？不给你们啊？”
“不能吧？谁家孩子挣钱不交家里啊？还能都自己拿着？”
“也说不定，这毕竟不是自己生的……”
还没来得及进屋的周云见事不好，连忙开口道:“我那工资是攒着给我妹妹上大学的！我们也没个爹妈，也没人给拿学费，当然得自己为自己打算了，要不岂不是耽误我妹子一辈子？”
“那倒也是，是这么个理。”
“对，你看玲玲那丫头，文文静静的，是个大学苗子。”
只知道干活一点不会耍心眼的周艳艳母女俩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看她们又想破口大骂，月月一把搂住了周艳艳。
“诶呀，可怜我艳艳姐，为了家里的活有人干，早早就辍学下地了，有爹妈好像也没好哪去，还不如有个好大哥呢。”
月月声音稚嫩，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由衷的发出感慨，可听起来却更能说服人。
对啊，周艳艳和周玲玲岁数差不多大。
可两个丫头站一起，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一个看起来就是地里爬出来的，晒的油亮油亮的。一个收拾的干干净净，衣服上一个补丁都没有，就像城里姑娘似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周艳艳才是那个没有爹妈的。
怎么看怎么是周艳艳更惨一点。
看来这有没有爹妈，好像也不影响她们或享福或挨累。
难道他们一直以来，都心疼错人了？
等周玲玲考上大学，可就是彻底的城里人了，再看看周艳艳这傻大姐的样子，怕是得在村里干一辈子农活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说话了，心里却有点合计过味了。
周云没想到月月两句话的功夫，被心疼的对象就从自己妹妹变成了那个泼辣刁蛮的周艳艳。
他面色不善的看了月月一眼，转而去问他大伯。
“大伯，这孩子是哪来的？天不早了，赶紧让她回去吧。”
“是啊是啊。”
周健听见侄子喊他，连忙应承。
“你谁家的小孩？少掺和别人家的事，回家去！”
月月也学会了，她也不直接和他们说话，只拉了拉陈美英的袖子。
原本陈美英可能还有一丝让她离开的打算，现在听周健和周云让她走，她立马说什么都要把她留下。
“谁家的？我家的！就行你带回来三个讨债鬼，就不行我领回家一个小棉袄吗？我看谁敢撵她走！”
“大伯娘，家里的条件实在容不下收养这么小个孩子，你还是送她走吧。”
陈美英掐着腰狠狠呸了一声，“她这么一点大，能有你们三个饭桶能吃！你们都空口白牙的在家这里赖着，凭什么让她走？我看她说的对，这山药蛋子她配吃，你们都不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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