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枫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笑笑，点头称是。
舒端容收回目光，又看向桌上的画纸：“太后作画的时候，通常身边是不留人的，宫里的女官也只能在边上侍候，只有勾姑娘能陪着太后，有时候太后还会让勾姑娘也画上几笔。”
道枫猛一听到舒端容提起勾云染有些惊讶，试探着应和：“想来勾姑娘的画技十分了得，不然怎么会有如此恩宠。”
“太后常夸勾姑娘画人极有神韵，比宫里一些资浅些的画师都要强些。”舒端容自顾自得接着道：“至于我，太后曾经说我下笔思虑过多，必定是看得清清楚楚才肯落笔，画画花草罢了，画人上面是万万不能的。”
道枫心里想着虽然在宣国公府念着书已经有段日子了，学里却不见勾云染有显露过特别的才华。能入宫伴驾的姑娘家家都是名师自幼教出来的，太后素来爱画仕女，十个姑娘里面有八个都有苦练过，道枫自己“前世”也跟着练过一段时间。勾云染在这样一群有备而来的姑娘中能拔得头筹也是很有些本事。这多半是年先生和阳先生的功劳，想来只要勾云染有心，两位先生教起来必然是上心十倍不止。
道枫心里想着勾云染，面前的舒端容估摸着也要宽慰几句才好，还不等道枫打好腹稿，舒端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掩嘴笑了：“能得到太后的指点实在是我们这些姑娘的福气，妹妹们可千万不要觉得太后严格，太后实在是一个脾气很好，很温柔的人，还常和宫中女官们说叫不要过多拘束我们这些召进宫的姑娘家，只要尽兴才好。要是将来妹妹有入宫伴驾太后，自然就会明白。”
道枫忘掉准备说的话，嘴上接道：“太后母仪天下，我们姐妹一直盼着有朝一日有幸能够入宫侍奉太后。”心里则默默嘀咕：“太后是你的堂姑，当然温柔了。伴驾这种事情光想想就觉得心累，更何况还要费心考教才艺，要是太后真的喜欢我可千万不要招我过去陪着，多多赏点值钱东西就好了。”
舒端容不再言语，专心作画，道枫道柳也不便出声音打扰。纸上已经画上了几笔枝叶，道枫瞧着只觉和玉台坊送来的消寒图不差什么，比自己更是强上许多。舒端容这边换笔沾上颜色，只是迟迟不见落笔，眉头渐渐紧了起来，过了一会笑道：“没有现成的样子，到底是画不出来。”说着搁下了笔，“让妹妹们见笑了，回去再画吧。”边上的人及时小心将画收好。
几人移步回坐，舒端容回头看着还在书房上侍候的青蔷道：“这个侍读小丫头小小年纪难为弄得清楚，行事上有几分宫里的影子。”说着，“赏。”跟着舒端容的人便拿出一块银子来。
青蔷快步走近躬身抬眼望向道枫，道枫知道这是在等自己示意，笑着点头，青蔷便叩谢领赏。
舒端容笑着称赞：“规矩上也不错。”
用过一轮茶点，舒端容提起了话头：“前日刚下的旨意，说让各家诰命上折子推举淑媛做宗女的伴读，妹妹可有听说？”
这道旨意是前两天才下的，因为备着舒家的来访，闲乐伯府只是把早就备下的道桐的名帖递了上去，旁的还没有顾得上。道枫点头：“听母亲说过这事，家里的堂姐的名帖已经递上去了。”
“说来是听说府上还有一位姑娘是妹妹们的堂姐，日常跟着夫人出门走动的。今天下车的时候我见到一个已经及笄的姑娘和妹妹们站在一起的，可就是这位堂姑娘？何不一起叫来说说话？”道枫忙起身吩咐，“快请姐姐过来。”
道桐今日也早就梳妆妥当，之前也在垂花门内立在众女眷中迎接。现在不过是因为顾虑出身，不敢贸然进屋相陪，怕让舒端容不愉快，因此一直在自己屋里候着。
道桐随着何姑娘进来的时候已经摘去了早上戴起的金银首饰。舒端容起身笑着相迎：“听说堂姑娘这次有参选伴读，就冒昧请姑娘一起来说说话。”说着拉着道桐就在身边坐下。
道桐小心地问：“夫人已经递交了名帖，舒姑娘可是这次也有参选？”
“我们家的帖子还没有递上去，参选与否家里还没有议定，还是要请示太后的意思。”众姑娘点头认同，伴读一职，对有的姑娘是雪中送炭，有的姑娘是锦上添花，有的就是鸡肋了。
舒端容接着道：“其实算着日子也快了，估摸着再过段时日宫里的嬷嬷就要到各家去瞧了。”道枫听到“宫里的嬷嬷”这几个字就觉得不舒服，道桐也面露难色起来问：“不知嬷嬷们主要是看什么？还请姐姐提点一二。”
“嬷嬷们不过是来一起说说话，看看递了名帖的姑娘的脾性。堂姑娘又是闲乐伯府的姑娘，无论如何不会被为难的。其实这事不用太在意，参选的人这样多，嬷嬷们也不是每家都会去，为的是不少姑娘养在深闺，宫里总要看过一眼才好。”舒端容笑道：“说起来倒是有的上心的宗室家里会有打听哪家公子姑娘是个好的，为了自家的子女有的好伴读，反倒是勤快些。还有那两家本就有些交情的，两位姑娘说不定早就认识了，会递话进宫求个恩典。说到底伴读的事情，不过就是选个出身，其他的倒是其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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