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跑到近前，就看到由三路大军会师成的乌泱泱的一大群人，看到大队长在队伍的前方，看到三个女知青就像三个护法，把身量小巧的桃夭夭护在中间。
看到桃夭夭在死老婆子的谩骂中，没有萎靡不振，没有气愤委屈，反倒是有点激动兴奋的小脸。
好像，他来不来也没什么所谓吧。
这个认知让他有点沮丧。
*
这时，大队长发话了，“走，咱们过去看看，骂起来哈没完没了了，这小桃知青现在也不是她家人了，她也没权利这样对她。”
“估计是从小到大骂习惯了。”这样的时候，李奶奶怎么能不到场，这是神助攻。
“小桃知青长这么大，这得受了多少委屈啊。”
“走，咱们去问问这死老婆子为啥骂人，咱们天天和小桃知青在一起，只知道她的各种好，咋看不出来怎么就要挨骂呢。”
“对，走。”
“问问去，堵着门骂这半天了，为啥呀。”
......
大队长一声令下，这六七十号人就奔着牛棚来了。
这陶老婆子正坐在牛棚的门口骂，又是拍腿，又是拍手，忽然看见一大群人气势汹汹的走过来，有的手里还拿着家把式，以为她骂错了地方，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站到门边一声也没有了。
那中年妇女史珍香壮着胆说：“我，我们找我的女儿陶夭，你们，你们知道她去哪了吗？”
其实桃夭夭就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只是这一年多，她下乡来到富裕大队，吃得饱，干活少，没人磋磨，脸变漂亮了，个子也长高了不少，他们几人都没有认出来。
“我们这已经没有叫陶夭的人了。”大队长说。
“不可能，刚才小颖说了，就是陶夭那个浪货害得她嫁给了那个二溜子混蛋，还把她的胳膊腿都打断了，小颖说这个该死的贱蹄子就住在这牛棚。”史珍香想到殷秋颖的惨样，嘴里的牙都缺了六颗，心中的怒气压过了恐惧。
“小颖是谁，你们又是谁，你们和她什么关系？”大队长问。
“小颖，小颖她是我朋友家的孩子，我们我们，都是来看她的。”史珍香说结结巴巴的说，她差一点说了实话。
“你们是来看她的就去看她呗，到这里来干什么，我们这连续三年都是文明村标兵，不允许当街骂人。”大队长这嘴替，真厉害，盒饭必须加鸡腿啊。桃夭夭看着他，眼睛里都放光了，又一个神助攻。
“她说，她说是陶夭害得她那样。”说话的是二十多岁的陶妍，旁边的陶贤也赶紧帮腔，“小颖就是这么说的。”
大队长呵呵笑了：“那你们去公社派出所问问吧，她是怕吃花生米，在派出所求了人家公安要嫁给李天宏的，结婚的那天晚上，是公安送他们回来的，走在路上好好的，我们都见了，之后她就没有出过门，她受了什么伤也算不到别人头上啊。”
“对啊，那天晚上我们下课回家遇上了，她被送回来的时候，胳膊还捆着呢。”
“对，是所长李明亲自送回来的，我们都见了。”
“还想往小桃知青身上赖，门都没有。”
桃夭夭真开心啊，她虽然是想用小恩小惠来拉拢他们，让他们站在自己这边，可是现在她都还没有付出什么，这些人也还没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呢，就这样全心全意的为她冲锋陷阵了。
这时候，又到李奶奶出场的时候了：“你们不是说是陶夭的家人吗？可是看起来更像是她的仇人啊。”
“对啊，对啊，直接就去了殷知青那，然后问都不问就开始骂自家孩子。”
“那是骂吗？那就是诅咒啊。”
“怎么会有奶奶那么盼自己孙女死呢？”
“你数了吗？我数了，她一共说了二十四种死法。”这是她扫盲班上的女生李秀英问另一个女生马翠翠。
“诶呦，我还数，我都要让她吓死了，我想我奶奶要是这样，我是真的活不成啊。”马翠翠缩着脖子，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她们两个的对话，让陶老婆子，史珍香的目光朝女孩子堆里看过来，这一看，禁不住怒火冲破了天灵盖。
那站在最前面，被一群人簇拥着的死丫头片子，不正是陶夭吗？看她笑得那么灿烂，穿得那么光鲜，可怜她们的小颖，她原本是京市的大小姐啊，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
“活该早夭的小贱蹄子。”
“陶夭你这个贱货！”
陶老婆子和史珍香嗷嗷喊着就向桃夭夭扑过来。
桃夭夭姿势都摆好了，招数都安排完了，给陶老婆子一个侧踹，保准她躺在地上打滚，给史珍香两记电炮，送她个墨镜做见面礼。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粪斗子从斜刺里伸了过来，怼在了二人的面前。这是一直和大部队保持距离的施肥汉子出手了，他是冯大爷的儿子，冯大壮。
他爹每天从扫盲班回到家，各种花式的夸桃夭夭，夸得他们在心里都把这个小知青当成自家的孩子，引以为荣了，有人要欺负她，那还得了，他要是不护着，回家他爹能扒了他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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