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 ...军人？”
中年男人浑身一颤，眼神忽然清明了几分，神色无比复杂地喃喃道：“你说，你丈夫是军人？”
“对呀！”
姜绾心头一喜，指尖不自觉地轻颤。
但却仍然努力维持着淡然平静的状态，很是头疼地叹了口气：“哎，我跟他结婚也没多久... ...”
“可总听别人说什么，他们当兵的可是很危险的，碰上什么紧急任务... ...那可是真要扛着枪上战场的，我听着就觉得害怕。”
姜绾本来是顺着往下说，试图以这样的方式让患者逐渐放下防备，结果没成想，这说着说着，她反而是自己先动了真情。
姜绾看着面前的这位患者，看着他神色灰败、表情扭曲的样子，控制不住地将傅景川代入了进来。
她在想... ...会不会有一天，傅景川也会变得跟眼前的这位大哥一样呢？
被那些创伤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姜绾动了动嘴皮子，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呢。
泪水却早已夺眶而出。
浓密羽睫上挂着泪珠子，一眨巴眼就跟着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把许主任都给吓着了！
“小，小姜同志，你这是咋了呀！”
“诶呦... ...这怎还哭了？”
许主任脸上写满了无语。
其实她是有点生气的。
真搞不懂这个小姜到底是咋想的，招呼也没打一下就直接冲进来了不说，现在没说两句话还开始哭了！
这不是给人添乱嘛！
“... ...妹子。”
大哥举着刀，动作明显开始变得迟缓。
或者说，他好像已经注意不到周医生了。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姜绾，嘴皮子哆嗦了几下。
而后磕磕巴巴地问：“妹子，你跟他离婚吧！”
“听哥一句话。千万不要嫁给军人... ...”
“我不就是个例子么？”
男人苦笑道，“我媳妇儿跟着我这么多年是啥也没落下呀！”
“早些年我好的时候是往家拿钱，可如今怎么样？自从退伍到现在，光是给我看病她就快把家底都掏空了，甚至还搭上了自己的陪嫁... ...你说说，嫁给我们这样的人有啥好的？”
“人民群众们都说我们是英雄。可你看看我！”
男人苦笑着抬手指了指自己，“我算个屁英雄？我他娘的就是个狗熊！！”
“大哥，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
姜绾手心出了一层冷汗，她悄悄地给许主任打了个眼神，示意她病患已经放下了刀子。
而且现在他的注意力也不在周医生身上了，而是在自己身上。
至于周医生... ...姜绾抬眸看了她一眼。
好家伙。
就跟个被吓坏了的木头人似的，眼神都已经严重失焦了。
应该是过度惊吓引起的什么... ...应激反应吧？
反正估摸着是很难指望她自己迈开腿跑了！
“大哥，社会在进步... ...时代在发展，那，那社会怎么才能进步呢？大哥你学过历史不？”
姜绾一边疯狂给许主任打眼色，一边飞速运转大脑，恨不得把上辈子上学的时候学过的知识全都用上。
“社会想要进步，就必须要进行变革。你看看咱们国家历史的那些朝代，是怎么新旧更替的？那必然要有矛盾、要有战争！”
“谁喜欢战争？不光是您不喜欢，咱全国人民都不喜欢！”
“对，咱们的愿望都是世界和平，您说是不大哥？”
姜绾生怕自己说的不够感人，甚至开始比比划划声情并茂。
“可是这个世界上它不是只有好人，没有坏人啊大哥！您说让我跟我丈夫离婚，我不同意！”
“那军人就不是人嘛？你们就不需要媳妇儿，不需要家庭嘛？”
“可是他往后是死是活你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要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 ...跟他耗着！妹子，你是不是傻啊！！”
大哥很激动。
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姜绾，几乎是在咆哮着质问。
当然姜绾也不傻，她能听出他是在透过自己问另外一个人，或许是他的爱人吧。
他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觉得这样的自己无能又懦弱，还拖着自己的爱人没法儿过上好日子。
“我不傻，大哥。”
姜绾闭了闭眼，平复了下心情。
等到她再次掀开精致眼帘时，眸中却带着种超越年龄般的沉稳和坚毅。
她像是柔软又不容易被折断的柳，又像是带着清傲和娇艳的梅。
涟漪杏眸中幽幽闪动着星辰般的光彩，一字一句地道：“人生匆匆几十年，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
“我很确信我对他的感情，所以只求个不后悔。”
“我不愿意只是因为害怕那些或许会面对的危险，就放弃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人。那样的话... ...我才是真的懦弱，就像您刚才说的狗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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