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结果就是这样，你死了，我也死了，还有沈千山带领的那支特种部队，全军覆没。”
电话那边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封愿半靠在沈千山身上，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虽然听起来很荒唐，但事实就是如此。”
“我是见到闻玖的第二天想起来的，当时他说见过，我还以为他脑子有问题。”
电话那边的青年短促地笑了一下，“可能冥冥中自有注定吧。”
上一世的K冷眼旁观，却被闻玖震撼，那月下的一幕不仅成为了顾洵的旧疴，也在冷血无情的K心底烙上了一道滚烫的疤。
——而这，正是K临阵倒戈，做出全然不同选择的一个重要原因。
另一个，便是和他并肩作战了两辈子的搭档。
“我不想看到你死，那样的话，命运对你也太不公平了。”K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抬头看向远方山峦，“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封愿安静了半分钟，轻声说：“谢谢。”
“客气。”K嗐了一声，笑道，“帝都很好，但可能不适合我，等你结婚了我再来找你吧，先走了。”
封愿：“你要回M国？”
“天大地大，四海为家。”
青年彻底卸下了K的伪装，带上了属于青年闫珂的，明朗的笑容，“逢年过节，我会回帝都看你。”
封愿注意到他的用词，是“回”，而不是“来”。
说明他把这里当作另一个家。
封愿眼里笑意舒展：“一言为定。”
挂断电话，封愿翻身坐在沈千山腿上，额头抵在对方脖颈处懒懒地蹭了蹭。
沈千山熟稔地搭上他的后腰。
两人就着这个亲昵的姿势温存片刻，仿佛有心电感应般，一个抬头一个低头，互相望进彼此的眼中。
“虽然过程曲折了点，但好在结果不坏。”封愿搂着人亲一口，血眸微弯，“以后就请多指教啦，沈队长。”
这声沈队长如今是一点都没有叫错，沈千山却听出点戏谑的味道来，他追着吻回去，说：“我队里没有你这么不听话的。”
说完，意有所指地瞥一眼他不老实的手，简练评价。
“以下犯上。”
“那怎么办呢？”封愿笑得像只会吸人精气的妖精，喘息着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沈队长想要动军法，还是家法……”
沈队长扣紧他的后腰，一手托住他的后脑勺，猛的翻身将人压在床上，所有声音都吞没在缱绻激烈的吻中。
☆
时间倒流回三天前。
上面对封愿的处理意见，是由沈老爷子亲自传达的。
时隔多年，一老一少再次相见，老爷子已鬓发花白，少年人也青涩不再。
唯有花白的银发，和眼角眉梢的细纹，共同见证了这段光辉岁月。
“长大了。”沈鹤年拄拐杖缓缓起身，隔着几案拍了拍封愿的肩，“骨架结实不少。”
末了，又坐回去，摘下老花镜擦了擦，像是在唠家常：“瘦了吧。”
“没少吃，就是不长肉。”封愿坐在沙发上，闻言低头笑了一下，“体质原因。”
“瞎说。”沈老爷子将擦好的老花镜戴回去，不一会儿又升起了雾气，他干脆不戴了，怄气般装进盒子里。
神色如常，满是皱纹和伤痕的手却控制不住地细微颤抖，“回去叫千山给你好好补补。”
“那我可得录下来，给千山听听。”
封愿记仇，闻言便要掏手机，跟家长告状：“上次说好要给我做糖醋里脊，放冰箱里都坏了。”
沈老爷子心疼地骂：“臭小子！看我不教训他。”
屋外的沈千山：“……”
封愿噗嗤一声笑出来。
两人又聊了许久，直到外面的人等急了，沈鹤年才不急不慢地拿拐杖敲了敲地板。
沈千山只得走远些，把空间留给他们。
沈鹤年：“两个消息。”
封愿端正坐姿，正色道：“您讲。”
“如果你愿意回来，上面会特批你进入沈千山的部队；如果不愿，我们也会在帝都为你置办好一切，让你从此隐退，在帝都安身。”
封愿有好一会儿没控制住表情，抬头，目露惊愕。
“我……”他好似又回到了少年时期，初见到这位老将军、同时也是沈家老爷子时的状态，略拘谨地抿了抿唇，迟疑道，“我手上染了很多……”
“你的确染了很多血，也杀了很多原则上不该杀的人。”
沈老爷子不忍地打断，声音低沉却坚定，“但这些人同时也是战士，你也并没有让他们的牺牲白费——尽管那些传递回来的消息和缴获的东西可能掺杂许多恶意。”
沈老爷子顿了一下，继续道：“那些人企图用他们的血抹黑你的功勋和战绩，但他们永远不会明白，战士的血洒在国之疆土时，本就是滚烫鲜红的。”
“你的付出不该被抹去，他们的牺牲也不该被玷污。”
“我老了，当年知情的人也老了。”
沈老爷子沉着脸，声音依旧不失威严，“但我们还没瞎。”
封愿神情怔愣地听他说完，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十年前沈鹤年坐在一群高层领导面前，面容严肃地为他说话的场景。
那张坚毅温沉的脸如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可红着眼看过来的时候，却好像什么都没变。
“孩子，错不在你。”
封愿的眼眶瞬间红了。
“当然，我想如果要置办住处的话，柴米油盐应该是不需要的，千山不会让你从沈家搬出去。”
沈老爷子话音一转，笑说，“房子就先给你留那吧。”
封愿将脸埋在掌心，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的声音：“不用。”
沈老爷子强忍泪意，目光沉静地看着他。
只见封愿站起来，理了理领口和衣袖，清瘦坚毅的身影和十年前的少年重叠，同时抬手，敬礼。
声音轻而坚定。
“我选择归队。”
——不，我选择卧底。
——不用，我选择归队。
沈鹤年朝他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再次问出了和十年前同样的话，尽管问出口就猜到了答案：“你确定吗？”
封愿：“确定。”
看吧，卿兰，无论过多少年，问多少遍，这个孩子依旧是这个回答。
而今看来，这一声“不”字，竟能杀穿地狱，在十年后的盛夏开出繁花。
---背景梳理见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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