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跟我有同样的顾及，顾慕特地绕开喧闹的市集，抄进一旁有树木遮掩的小道。
如今立春已过，虽然天气没有丝毫回暖的意思，但周围已经零星有几根嫩草冒出，不及先前的枯燥与荒凉。
“你们怎么突然来城西了？而且还这么多人。”顾慕转过头，我话音一顿，答道：“其实早就来了，后来一波三折的……就三个人一起来了。”
中间的过程我该怎么说？来了，没找到，还险些被一个神秘人所重伤，然后再去魔界之类的……
简直跟流水账一样……
“呃？”她脸上的笑容轻僵，所幸蓝芷忆及时补充道：“他们二人去魔界稍作小憩，因为受云前辈嘱托急于找锦繁前辈，我本也无事需做，所以顺道也拉我一起过来了。”
“阿一提出的吧。”言罢，侧目瞥了我一眼，继续道，“是不是担心同小程两人反倒会将事情做砸，所以把芷忆也一起带上了？”
“……嗯。”我嘴角一抽，略略一点头。所以说，她又是怎么想到的？我已经到那种所想的一切都写在脸上的地步了么？！
“确实。”身旁某人很适时地拆了我的台。
“你，是不是当年那个险些将自己门派屠了满门的灵沄弟子？”
这时，在一旁沉默已久的锦繁忽然开口道。
在场所有人闻言一时都僵住了身形。半晌，才听得蓝芷忆轻轻一声回应：“是。”
“……我自知愧对于灵沄，如今，确实无缘面对其。因而，尽我所能去弥补。前辈若是对芷忆有任何仇怨，待片刻后你我二人独处，再一一同我算清吧，没必要让在场其他人多想。”
顾慕脸色微变，直接掐了他一把，道：“没事，敏系说话不分场合，没必要把气氛弄得这么僵。”
话虽这么说，一路上气氛难免不会紧张。
“到了！”
半晌，才闻得顾茗的一句话打破了全场死一般的沉寂。
抬眸，树木中间所留有的空地，搭建着一座木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六人应该还是能够挤挤的。
小丫头的心情似乎没怎么受影响，直接牵起蓝芷忆就朝木屋跑去。后者原先有些魂不守舍，被顾茗这么一拉，更是险些向前跌去。
顾慕见状，也转过身招呼我们二人：“你们也快来吧，快近中午了，一起吃顿午饭吧。”
“好……”我回过神，慌忙答道。
真是，怎么一见到顾慕就觉得紧张……
炊烟袅袅，阳光正好，透过窗子洒在木桌上。檀木制的餐桌足以容纳十个人，桌角一捧白花，倒是同魔界的装饰一般无二，无华却简单质朴。
木屋有三层，空房间格外得多，基本上都可以当作一家客栈了。
房间向阳，阳光确实不错。
“前辈？”
顾茗忽然从门口探出头，见屋内没什么人，便朝我招了招手。
“前辈，我有些事想同你说说。最近憋在心里，一直挺难受的。”
“什么事？进来说吧。”
顾茗闻言也不再拘谨地站在门口，快步走进屋，道：“前辈，那个，蓝芷忆为什么性格反差会这么大？”
“……哈？”
——这你别问我啊，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这群人的脑回路一向挺让我难以理解的。
“还有，为什么我一直觉得，他都在刻意接近我。虽然我对他没什么偏见，但仙魔本就势不两立，就算你和姐姐的态度只是不置可否，可我依旧无法接受他。”
“我总觉得，有什么目的，都比他无缘无故对我好更能让我容易接受。”
“无缘无故……”我眉头微蹙，这不就是喜欢你么。
顾茗，也许是接受不了被魔界之人喜欢？
也不知道他们前世发生了什么，兴许是因为前世留下的心里阴影面积太大，然后这辈子就有所排斥了？
“……”
我盯着顾茗，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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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的夜空中，零星缀着几颗星。
新月的光芒柔和，但对于这漆黑的夜空，光线实在是黯淡。
因为白天顾茗所说的，之前一直辗转反侧睡不着，索性直接出了屋。
坐在台阶前，我稍稍仰头，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夜空中游移。
想必他们几人已经睡，最近也不知怎的，没几个晚上睡得好。
“你……”
“呃？”
我闻言转过身。
“你怎么在这儿？”
异口同声。
“——睡不着。”
如有默契般，依旧是同样的回答。
“又在想些什么？”
他顾自坐到我身边，我见状倒也不排斥，反倒是向边上挪了点，留点地给他。
“也——没在想什么。就是之前听顾茗说的，多少有点感慨吧。”
兴许仙魔确实势不两立吧。但这些日子，我还同魔界之人没有任何交集么，——简直混得都熟透了。芥蒂心中难免会有些，但若真说什么仇恨……其实也没有。
仙魔之间的仇恨仿佛生来就有，世间对其仇视也仿佛是一定的。不否认魔界之人做错过、挑起过一系列破事儿，不否认其多数情况下都是几界之战的引起者，但真的，所有人都是如此么？
……啧，我没事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又不是真要同某些人相恋。
现在就这么天天互呛，到时候要真在一起，岂不是成日闹得鸡飞狗跳的。
“谢一。”
“嗯？”
“……没事，纯粹叫一声罢了。”
“……”
玩我呢这是？！
不语片刻，他忽然站起身。手渐渐搭上自己长剑的剑柄，我微怔，禁不住追问道：“你去哪儿？”
他回眸淡淡瞥了我一眼，如是道：“早上那
片怨气极重的荒地，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打算去看一眼。”
“现在？”
“嗯。”
试问，早上是谁说以自己如今的实力贸然前往会吃亏的？！那么认真的模样，这么快就自打脸了？
——行，反正不是你行了吧。
“等等，你要是去，带上我一起。”
“同我一起？你确定？”他停下脚步，转过头，眸中划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确定。”莫名被他这眼神看得脊背发凉，但我依然确认道。
闻言，他稍稍敛起嘴角的笑意，道：
“那，依旧御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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