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过后,曹家族老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再次急切地追问起来:“玉龙啊!你可别卖关子啦,把话说清楚点嘛!”
“哎!”
曹玉龙重重的叹息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古以来,这个社会的运行规则不管起初如何,最终都会被利益所驱使,变成以名和权为主导。
但是,今日道德律一出,那便代表着德行第一,能力第二,其他的几乎没了立锥之地。
那些处于社会底层的弱势群体之所以始终处于弱势地位,并不能简单地归结于他们自身能力不足。
事实上,其中有很多人都拥有着独特的本领和才华。
只不过,由于他们过于执着地追求高尚的品德,坚守自己内心的原则底线,对前人为方便统治而推崇的人情世故嗤之以鼻,不肯与那些自利的小人同流合污,最终落得个怀才不遇、默默无闻的下场。
而这些正直善良之人,常常会被旁人扣上一顶‘自命清高’或者‘孤芳自赏’的大帽子,渐渐地就被排挤到各个行业的核心圈子之外去了。”
“这又和奴性能扯上什么关系?”
曹家族老的话音未落,刹那间,十几道锐利如剑的目光便齐刷刷地射在了他的身上。
那一瞬间,曹家族老不禁浑身一颤,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窜上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原本还算红润的脸色,眨眼间就变得乌黑一片。
曹玉龙及时开口缓解了他的尴尬,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诸位莫要这般看着族老,其实所有上了年岁,又能有些地位的人都差不多。
哪个不是向那些人为制定的统治枷锁低头让步,才一步步熬上来的?
时间一久,早就忘了当初之志。
甚至已经觉得当下才是最合适的,最好的。
还会为此找出各种理由,用以说服自身和大众以及后来者。
他们把为人处事的经验,当做能力的一种,还是最重要的一种。
殊不知,这才是阻碍文明进步的最大毒瘤。
几乎所有人都成了它的奴隶!
而女性向来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且数量众多。
不说所有女子,单说那些尚无太多牵挂羁绊的年轻女性吧,她们必然会心向娘子军,心系新政,心怀对云洲的憧憬!”
“你的意思是……”曹家族老大惊失色。
话才说到一半,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硬生生地将后半句咽了回去,面色变得愈发凝重阴沉。
“想当年,谁不曾拥有过意气风发、朝气蓬勃的青春岁月?又有哪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愿意轻易屈从于命运的安排?只是随着时光的流逝,年岁渐长,人们逐渐被无数前辈们遗留下来的、旨在维护高层统治阶级利益的错综复杂的世界运行法则所束缚、消磨,那颗曾经充满激情与斗志、锐意进取的心也就慢慢失去了棱角,变得圆滑世故罢了!”曹玉龙感慨万千地说道。
这番话语如同晨钟暮鼓,重重地敲击在在场众将领的心头。
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已经领悟到了其中蕴含的深刻道理。
一时间,整个场面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众人皆是缄默不语,但每个人的表情却各不相同,有的忧虑忡忡,有的若有所思,还有的则流露出一丝无奈和迷茫。
片刻后,曹家族老试探着道:“那这么拖下去,岂不是对我们更加不利?”
曹玉龙轻轻摇了摇头,缓缓回应道:“大势所趋!天道门的赫赫威名,无人能够撼动其分毫。
即便是曾经如日中天的朱家,亦是无能为力。
有了天道门在背后鼎力支持,云洲推行的新政已是势不可挡。
当下各方势力唯一能做的,就是与之争夺年轻一辈的归附罢了。”
“那对于川中的局势......你打算如何与娘子军一较高下?”
此时的曹家族老早已没了往日里的强横气势,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低调谦逊了许多。
“根本无需去争!”
曹玉龙轻勾起一侧嘴角,自信的笑容中潜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猥琐之意。
这回曹家族老没有立刻相问,只是直直地盯着曹玉龙,等待下文。
或许是意识到了自身思维境界的固化低俗,生怕再次贸然开口而惹了众怒。
曹玉龙环视四周,面对着众人那满是疑惑不解的目光,突然间敞开了大笑起来:“哈哈哈……!”
待到笑声停歇,他猛地提高声调,大声喊道:“诸将听令!一旦娘子军兵临前线,尔等只可退,不可战!”
众将听闻此言后,皆是满脸惊愕之色,但见曹玉龙挥手时的坚决之态,也没人多言,皆暗自凝思着,默默散去。
此时,偌大的营帐之内,除了曹玉龙和两名金甲上将之外,就只剩下曹家族老尚未离去。
只见这位族老双眉紧紧地拧在一起,脸上满是犹豫不决的神情,仿佛内心正经历着一场激烈的挣扎。
曹玉龙见状,微微一笑,开口安慰道:“族叔不必如此为难。且容我修书一封,烦请您亲自回一趟族中,将此信呈交予家主。以家主之睿智,定然能够明白我的用意,并做出相应的安排。”
话音刚落,原本一直静坐在一旁、未曾发一言的那金甲上将站起身来,走到书台前,开始动手研墨。
不多时,墨香四溢,曹玉龙则提起笔来,在洁白如雪的纸张上迅速写下了短短数行文字。
这封短信虽然篇幅不长,但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一种坚定与自信。
族老接过信件,眼神中依旧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但还是向曹玉龙点了点头,转身匆匆离去。
望着族老远去的背影,先前为众人介绍当前局势那金甲上将不禁轻声叹息了一声,向前两步,来到曹玉龙身旁,与他并肩而立。
“公子,对于此事,你当真能够如此笃定?”
曹玉龙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对自己的判断也并非完全确信无疑。
但紧接着,他又轻点了一下头,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说道:“杨天祏之所以愿意接纳永侯,无非是看中了永侯的势力可用罢了。难道我们还不如永侯吗?更何况......”
曹玉龙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微微抬起右手,只见他的手掌之中紧握着一片薄薄的竹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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