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顾妙音。
甩开司马昱后，她便窜进了人群，借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暴乱往深山而去。
出城时，她也看见了道济与一银面少年在屋顶交手，虽然她也好奇什么人这么不怕死敢独挑道济，但她眼下有更重要的事，便也没去凑热闹。
出城三里地，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顾妙音抬头看了看天色，对着空气说道，“我知道你在附近，别躲了，出来吧。”
话落，一道黑影从高枝上跳了下来。
两人对立而望，她迎着光，他藏在暗处。
顾妙音双手抱胸，“你约我出来，又不肯露面，你到底想干什么？顾溪。”
藏在黑暗里的人慢慢走到月光下。
“好久不见，阿音。”他有些紧张，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小心翼翼。
此前她在梳妆时，仙山鹂鸟曾进殿中传信，能驱动鹂鸟给她报信的也只有仙山的人。
如今徐孟达、陈述和安娘都在仙山，所以顾妙音立马就猜到是一直没有露面的顾溪。
也不知他躲什么？早在不动山那日她就已经认出他了。
顾妙音笑了笑，一如往日那般熟稔，“的确好久不见了，大家都挺想你的，你去哪了？”
顾溪面露犹豫，“阿音，总有一日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但不是现在。”
顾妙音点头，“行，那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顾溪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了，他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却还是记得此行目的。
“阿音，王庭已经知道桃源境的存在了，司马昱派萧泗水去了北境，桃源境有叛徒，他们打算里应外合吞并桃源。”
顾妙音皱眉，抬眸看了他一眼。
她这般淡定倒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沉默片刻，顾溪哑着嗓子说道，“你是不是不信我？我发誓，今日所言有半句假话，便让我一生所求皆为泡影。”
“不是。”顾妙音轻叹了一声，抠了抠额角，“实不相瞒，我已经自请出境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仙山寮的寮主了。”
“！”顾溪愣住了，神情格外凝重，“阿音，你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会离开桃源？又为何……”他顿了顿，略有些底气不足，“为何你会和司马昱在一起？”
“唉~”顾妙音又叹了一口气，“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找机会跟你说。”
顾溪不想以后知道，便直接问道，“是因为顾婉婉？顾家偏袒她，所以你离了顾家来兖州找你阿娘？”
顾溪与顾家渊源不浅，对顾妙音的事知道的比仙山其他人都多，在京安为司马昱效力期间，他也曾暗暗替她照看母亲。
当初兰姬离京还是他最早发现的，天子多疑，他不敢动用现如今的势力去找兰姬，便只能偷偷向仙山传信。
虽然也有暴露的危险，但他更不想有朝一日顾妙音因为此事恨他。
“是啊，也不知我阿娘现在在哪了？她要再不来，我真的快待不下了。”
顾妙音没有否认，偏头看着他，“你呢？以后都不回桃源境了吗？”
顾溪眸光低垂，嘴角勉强笑了笑，“不知道，但我的确挺想念他们的。”
只是他也不知以后要用什么立场去面对昔日同袍。
他的阿爹伙同大寮主与王庭勾结，欲谋害旧主，若王庭的军队攻克桃源，他也是帮凶，即便再回去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了。
顾妙音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到一棵大树前，盘腿坐下。
“阿溪。”她抬起头，华丽盛装之下让她的颜色愈加娇嫩。
顾溪眼眸深了几分，静静看着她。
今晚，她从偏殿出来那刻，他就失了神。
但他没有资格如司马昱那般光明正大为她着迷，他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将这卑微的心思小心翼翼藏起来。
她认真看着他，“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桃源守住了呢？”
顾溪微微一愣，犹如当头棒喝。
他立马收敛心神，眼里满是不解，“为何你会这么说？”
在他看来，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桃源纵然有天纵奇才的少年郎，但它毕竟也只是一处兵寮，大晋虎贲雄狮就有十万，孰强孰弱高下立见。
更别说，王庭还有大寮主和他阿爹两个内应。
大寮主在桃源深耕多年，暗暗培植了不少势力，他的阿爹手握顾家所有情报，当初正因为有他们，千年谢氏才得以灭族了。
如今故技重施，不过一个桃源境自是不在话下。
可顾妙音这么问，忽然让他心里没底。
顾妙音沉默片刻，轻声道，“你们或许都低估了一个人。”
顾溪神情微动，“你说的是谢灵毓？”
顾妙音点头，顾溪不曾有前世的记忆，所以他不知道谢灵毓是个多么可怕的人。
他那样的人，做任何事都有目的。
他绝不是偶然兴起才入的桃源，他的目标也是桃源。
这里是老郡公留给他的复兴之地，就算为了老郡公，谢灵毓也一定会重掌桃源。
她之所以那日选择离开，除了想与兰姬过平静的生活外，更是看透了谢灵毓背后的算计。
她知道谢家颠覆之后，天道便会独宠这位小郡公，她不想被卷进谢灵毓的复仇里，不想与他有任何纠缠，更不想被他利用。
所以，她临走前用了他允自己的一诺。
谢灵毓那么聪明，说不定早就看穿了她的图谋，但他还是应下了。
他说过的，会保仙山无虞，他定会守诺，但桃源叛徒，就很难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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