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起，女儿高三的时候，他去超市碰上过一回前妻，见她购物车里有一盒速溶咖啡，就好奇打听了一句——“咋还整上这洋玩意儿了腻？”
妙妙妈当时告诉他说是给妙妙准备的，半夜实在盯不住就冲一杯。
齐大军当时就随口说了句：“这玩意儿里头都是咖啡因，对脑子不好吧？”
结果就换来刚烈前妻的一阵痛骂，还是在超市里。
男人都要面子，齐大军为数不多的，以男女力量悬殊压制了前妻，将她拽出超市，在楼侧卸货平台又接着吵，但一如既往，两人吵架最终也没有个输赢，他不知道妙妙妈究竟有没有给孩子买咖啡。
他也不知道现在的妙妙喝不喝咖啡，反正他是没见过，不知道女儿整个这么复杂专业的咖啡机摆在家是不是装饰品。
但他连火车都会修，一般的家用电器拆了都能给装上，这毛子的东西也就那么几个原理，无非就是插电、上水，开机，出黑药汤子，整出来喝不喝的两说，他决定试一试。
‘哐啷~’
“诶呦嗬！”齐大军试探着摸索，三两下就把手柄给拧下来了，他还没拿住，直接掉在理石案台上，深更半夜的，电视还是哑剧，铁敲石头的动静巨大，吓的他没喝咖啡就心直突突。
下蹲，平视，先检查这大理石有没有被砸出裂痕。
还好，没碎。
起身，扭头。
再看看那小子有没有被吵到，他要是没睡，这么大动静怎么也要出来看看吧？
四下都没有变化，齐大军将屏住的一口气脱口而出，发挥修火车的肌肉记忆，手感还不错，很快就将脱扣的手柄恢复原样，上下重新咬合固定。
不敢鼓捣咖啡机了，齐大军循着记忆打开妙妙放茶的抽屉，只有咖啡豆，没有咖啡粉，更没有眼熟的速溶咖啡。
他早就困的嘀了当啷的了，可徐凯的门缝一直亮着，他就不敢睡。
又看了一集哑剧《亮剑》，终于，齐大军实在忍不住了，鸟悄儿地靠近徐凯的房间，轻轻推开房门，内心很矛盾。
他很怕这兔崽子根本不在房里，早已经趁着他刚刚迷糊的时候偷跑上楼了，可又怕这小子就在床上打游戏，那俩人碰了面该说点啥？他也没跟半大小子一起生活过，不知道管人家睡不睡觉是否合适。
还有第三种情况，就是这小子开着灯睡着了，那他就顺手帮他把灯关了就得，这样最好不过。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子是在工作。
轻薄的笔记本电脑搁在床沿边，屏幕上是他看不懂的字符，还有个白点儿在哇哇闪。
这小徐，还没供暖就穿短袖短裤，此时此刻，整个人趴跪在地板上，地上一堆纸，雪片子似的，丝毫没察觉有人开门，正专注地唰唰写画着什么。
小徐身后还有一些纸摆的比较整齐，上面几乎都没有汉字，除了符号就是图形，圈圈圆圆线线，像火星文。
齐大军抬腕看了眼手环，凌晨三点46，现在创业都这么卷么？要不要这么拼？
怪不得人家能考上华清，能自个儿开公司，能当总经理，齐大军一开始只是对这小伙子满意，后来见他待人接物礼貌得体，逐渐生出欣赏，而这会儿见他工作这么努力，不禁心生佩服。
大概是去年年底，齐大军听妙妙妈说起女儿跟一个燕城小富二代好过，分手原因是妙妙嫌他不求上进。
妙妙妈还说燕城小孩儿从小得天独厚条件好，吃不了苦很正常，都那味儿，还提醒妙妙就算是打算长期在燕城工作，也尽量别找燕城本地人。
看来妙妙妈是以偏概全了，不是所有燕城小孩儿都不思进取不能吃苦，看，这个小徐就不是纨绔子弟，不错，这孩子真不错。
‘哔哔~’
电脑突然响了两声，齐爸赶紧关上房门，挂着慈爱的微笑去关了没声儿的电视，踏实返回自己的房间。
警报解除，守门结束，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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