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看向曲康安，目露询问之色。
曲康安问道：“老臣不敢让陛下置身险地，但如果陛下出巡，这京城如何守？难道就这么拱手让给叛军吗？”
曲康安的意思很明白，皇帝可以一走了之，但京城数十万百姓怎么办？
皇帝不在了，京城驻军由谁统帅抗敌？
如果不做任何抵抗，那女帝以后还有脸回来吗？
再说了，皇帝出巡又岂是简单的事？普通百姓搬家还要考虑仔细，何况一国之君？
现在时间还够吗？
姜世阶似乎早有预料，大声道：“陛下出巡后，可以安排一个得力之人留守，组织所有力量对抗叛军，确保京城不失。”
傅远至此必须站出来，“陛下，老臣愿意留守京城，人在城在！”
安阳立即道：“国公身负重任，怎能留守？不妥不妥。”
陆润上前道：“老臣虽年迈，也从未领军，但自有一腔热血，敢为陛下守护京师。”
安阳仍然不许，“陆大人年事已高，朕怎忍心让您留下，万万不可。”
这时佟贵道：“臣主管兵部，熟悉战事，愿意留守！”
安阳皱眉沉思片刻，没有立即说话。
这时曲康安道：“现在是战时，佟大人必须随侍陛下左右。”
说着指指姜世阶和司默，“你们也都年轻，今后前程远大。现在也各有司职，一刻不能或缺，都不适合留下。”
姜世阶道：“陛下出巡是微臣的提议，微臣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恳请留守！”
不等安阳说话，曲康安先道：“都不要争了，还是我留下吧！”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曲康安会申请留守。
要知道他现在是御史大夫，负责监察百官，上有国公大学士，下有各部尚书，怎么算也轮不到他来留守。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留下来的人只有两个结果。
一个就是成功守住京城，一战成名，达成再造社稷之功。另一个就是失守城破，不但很可能身首异处，还会背负万世骂名。
而且城破的可能性要更大，否则大家也不会同意安阳出巡。
现在曲康安选择留守，就是在帮所有人断后，也是在替所有人赴死。
安阳刚刚还有些恼恨曲康安逼迫自己，现在却发现似乎错怪他了。
“曲大人，你……”
“陛下无需多言，微臣心意已决，自此刻起绝不会踏出京城一步，还请陛下降旨！”
所有人都被曲康安的决绝所感动，纷纷冲着他躬身示意。
安阳也缓缓站起身，面色郑重，“御史大夫曲康安忠贞报国，慷慨大义，现任其为洛都留守，执掌京城一切军政要务。另赐尚方宝剑，号令四方，可先斩后奏。”
“微臣接旨！”
定下此事之后，接下来就是讨论出巡的细节。
首先摆在众人面前的问题就是，要向哪里走？
按理说，既然想自保，肯定要到有能力保护皇帝的地方去。也就是说，要到能与天雄军和柔然人相抗衡的地方。
选择的目标其实并不多，无非一南一北两处。
最优的地方肯定是去汾州，投奔静安军。
据闻，静安军现在拥兵十数万，铁骑无数，只要到了汾州，必能保安全无虞。
但恰恰也是因为静安军太强，所以才不能选。
无他，主弱臣强，取祸之道也。
别才出虎穴又入狼窝，那就得不偿失。
虽然有唐晏成的关系在，外人不清楚，安阳自己却心知肚明。
如果她到了静安军，必然会被唐艺彻底架空，能做一个傀儡皇帝都是好的。到时，哪怕是自己的生死估计都无法掌控。
所以在佟贵提出北上汾州之时，不等安阳否决，傅远就第一个表示了反对。
他的理由很简单，北上之时更容易被天雄军和柔然人追击，风险太大。
佟贵暗叹一声，闭口后退。
安阳问道：“那国公的意思呢？”
傅远道：“老臣建议陛下南下荆州。荆州现在有威远侯方猛驻守，拥兵五万余，加上荆州物产丰富，又有大江天堑，足可抵挡追兵，可保万无一失。”
安阳微微点头，刚才她就在思考此事，也觉得南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兵力该如何分配？”
这个问题必须要提前说清楚，既要能保证皇帝的安全，也要给京城留下充足的战力，两头都要有所照顾才行。
傅远略一沉吟道：“老臣建议陛下带羽林卫、金吾卫和大内近卫一起南下，同时由老臣统带中军和所有骑兵作为护卫，合计约为五万人。”
然后冲着曲康安道：“让杨桂带领后军、傅旗带领南军留下，听候曲大人调遣。同时将勤王的节度使也一并划归曲大人指挥，如此京城就有七八万战兵。如果曲大人能够再招募青壮，可得十万大军。”
客观说，傅远如此安排，在现有情况下已经是最优选择。
其他几人都没有异议，安阳于是拍板定下。
接下来的事就是细节问题，需要带百官中的那些人走，需要那些人配合曲康安留守。
以及带走多少金银，留下多少军饷等等。
宫里的女眷更是要统统带走，一个不留。因为一旦城破，后果不堪设想。这些事由拱卫司和皇城司联合处置。
足足讨论了一个多时辰才有了一个大致的方案，今天已晚，明日白天准备，天黑后连夜出城。
安阳随即让众人下去准备，但临走前反复强调务必保密。敢泄露消息者，不论是谁立斩不赦。
待众人下去之后，安阳瘫软在御椅之上，闭目无语。
良久之后才轻轻一叹，“难道就因为朕是女子，上天就如此欺辱朕么？朕有何错，为何会遭此大难！”
这时绿岚来到安阳身后，伸手替她轻轻揉肩，“这是上天在考验陛下呢，陛下乃真命天子，定能化险为夷。”
安阳不置可否，忽然道：“你去镇远侯府，让唐……罢了，现在不要去了。明日临走前，直接通知他随朕一起即可。”
绿岚点头应是，然后轻轻问道：“万一他不愿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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