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刘慧，外面的天都要黑了，盛如娇招呼了宝珠和金珠：“白日里让你们包的画舫可准备好了？”
“回主子，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主子过去即可。”
西津王城有一条名为神川的大河，环绕整个王城。每当夜幕降临，河面上就会停许多的游船画舫，丝竹管弦，不绝于耳，比白日可热闹多了。
“这么多日子你们也辛苦了，今日就好好看看西津王城的精致，听一听这里的丝竹之声。”盛如娇笑道，“都去换衣服吧。”
今晚，他们三人扮作一个公子哥带着两个小厮。为了逼真，他们还特意点了花楼上的一个擅歌舞的女子来唱曲儿。
还未靠近，远远的就看到河面上的游船画舫一只挨着一只，远远望去，灯光摇曳，光影交汇，潋滟一片。
盛如娇莫名就想起上辈子的“金陵”，当年纸醉金迷的金陵说不得也是这样的景象。
丝竹靡靡之音，酥软了多少英雄骨。
她们包的画舫在众多的游船中并不扎眼，画舫滑入河中，很快就跟那些游船混在了一起。
这里的画舫游船都跟歌姬合作的，比如她们租的这条画舫的老板，就主动给她们介绍了一个据说才艺双绝的的歌姬。
盛如娇拒绝了，笑道：“听闻你们这里有一个叫绿竹的姑娘极擅琵琶，小爷今日就想听绿竹姑娘的琵琶。不知道老板可能将人找来？”
宝珠道：“只要你能做好我们少爷吩咐的事情，少不了你的打赏！”
老板立刻道：“少爷说的可是清河坊的绿竹？”
“不知道是不是清河坊，只听来我家做生意的人说，神川河上的绿竹姑娘，一手琵琶堪比仙子下方，许多达官贵人不惜重金也要听绿竹的琵琶。小爷有的是银子，你速速将绿竹姑娘请来！”
此刻，盛如娇就是一副要为歌姬一掷千金的纨绔子弟模样。
老板立刻陪着笑脸道：“少爷不是咱们本地人吧？”
“怎么了，你们这里的规矩不是本地人不让听绿竹姑娘弹琵琶？有银子也不成？”
“那倒不是，小人是想着少爷必定是外地的，听别人说了绿竹姑娘从前的名声。可现在已经没人点绿竹姑娘了，那琵琶怕是已经落了灰了。”
金珠沉声道：“你该不是想让我们少爷选你推荐的歌姬，故意说这些鬼话糊弄我们少爷吧？”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实在是绿竹姑娘从前生了一场大病，后面就毁了容……您说少爷们测算就是寻个乐子，谁找一个丑八怪来碍眼呢？
盛如娇黑着脸，金珠扔出一块金子给老板：“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就找来，若不然我们少爷说不会相信的！可能办成？”
老板看着那么大一块金子，连声：“少爷稍等，小人哪怕是抬也要将人抬过来！”
“收拾干净些，别碍了我们少爷的眼！”
待那老板立刻，金珠轻声道：“少爷，若那绿竹姑娘当真是咱们要找的人……”
“先将人找到，也算没有失信于人。”
在赶来西津的路上，她们遇到一个受伤极重的男人，男人奄奄一息，即便是盛如娇也救不了。男人临死之前用一个秘密作为交换，只求盛如娇救出他沦落风尘的妹妹。
这个妹妹，就是绿竹。
金子的力量很明显，半个时辰之后，带着面纱的绿竹被引到了她的画舫上。
绿竹很瘦、瘦的身后泛旧的纱衣都显得空荡荡的，她怀里抱着一尾琵琶，行走之间，盛如娇都担心那琵琶会将她坠的摔在地上。
幸好她将琵琶抱的极牢，一直稳稳的走到了盛如娇面前，微微蹲身：“绿竹见过公子，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只一听，盛如娇就知道绿竹身体虚的厉害，这是长期气血不足导致的。
画舫老板一脸讨好：“幸不辱命，公子可还有别的吩咐？”
“置办一桌上好的酒菜，剩下的银子赏你了。本少爷要专心听绿竹姑娘弹琵琶，就不用你伺候了。”
老板连声应道，以极快的速度送上了好酒好菜：“公子画舫靠岸，小人会送绿竹姑娘回去。小人先下去，不打扰公子雅兴。”
说罢，老板就从画舫跳到了另外一艘小船上，很快消失在了黑夜中。
金珠和宝珠交换了视线，两人出去，一个船头一个船尾守在外面，不让人靠近。
绿竹看着面前的玉面公子，忐忑不安：“不知公子想听什么？”
“你先吃些东西，万一等会儿饿晕了，打扰了本少的雅兴可就不好了。”盛如娇点了点桌上的饭菜，又看了看惊讶的绿竹，笑道，“放心，我若想对你做什么，你就算什么都不吃也没用。”
绿竹一愣，随即摇头：“奴不是这个意思。”
她摘下面纱，露出伤痕累累的脸，自嘲道：“绿竹这副样子……公子可还要听琵琶？”
她声音里带了几分自嘲、倔强还有不甘。
可是她并没有等来预料之中的嘲讽，抬起头只见对方表情平静的看着她，没有讥讽，若真要分辨眼眸中的情绪，大概是……怜悯。
怜悯不是可怜，并不让人讨厌。
绿竹忽的有些不自在，又将面纱戴上：“我给公子弹琵琶。”
是春江花月夜。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真真的好听。
一曲弹完，绿竹有些力竭，她抱着琵琶的手都在哆嗦，人已经在圆凳上坐不稳，眼瞅着就要滑落到地上。
“小心。”盛如娇伸手将人扶到了一旁的软垫上，让她靠在一旁平复力气。
这姑娘是真的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刚刚趁着扶她的时候把脉，盛如娇忍不住庆幸自己来的及时，再耽误几日，绿竹这把骨头也没了。
绿竹现在确定了盛如娇对她是真的没有恶意，顿时觉得愧疚起来：“公子特意来听绿竹弹琵琶，是绿竹的幸事，可惜，辜负公子的心意了。”
见多了别人的轻视，盛如娇的尊重显得格外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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