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杜仲忍不住眼泪掉下来,泣声道:“奴才当然知晓,公子想要海晏河清、时和岁丰,可……可在那之前,公子得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啊!”
柏清玄垂下头,嘴角扯动冷笑一声。
这具身体,死了与活着有何区别?
他缓缓开口,低声道:“你先下去休息吧,我累了。”
翌日清晨,柏清玄将将用完早膳,门上便有小厮来报:“吕公子到前厅了。”
“带他进来吧,”柏清玄吩咐一声,“就说我病了,不便下地走动。”
“是,公子。”
杜仲收拾完碗筷,吕沐言大跨步迈入房门。
“子玦,你没事吧?“
柏清玄靠坐在床头,转脸看向他:“没事,已经烧退了。”
“那就好,”吕沐言走近床幔,杜仲搬来一个方凳给他坐下,他抬手拂上柏清玄的脸,目露怜悯:“为何脸色如此苍白?”
“最近身子一直不太好,”柏清玄低声解释,“有些虚弱罢了,不碍事的。”
“那就该多休息!”吕沐言道,“看你累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子玦莫急,一切还有为兄呢!”
柏清玄抬嘴笑笑,温声道:“非是小弟急,而是他们逼得急啊!”
“也是,”吕沐言摇头叹息,“这世道算是坏透了!”
二人闲话一番,吕沐言道:“眼下各地都不太平,鞑子已经南下甘城,也不知梁将军还能坚持多久?”
“国家危亡,这群学生却还在跟本官闹别扭,真是白读了十年圣贤书!”
柏清玄忍不住鄙薄一句。
“别担心,”吕沐言安慰道,“周先生的门人蒋春晖现在江州任巡抚一职,他诗词文章冠绝天下,为官清廉正直,在士林颇有名望。为兄已请周先生说服蒋春晖发动士林中人,积极发言批驳闹事学子们游行。”
“那也好,”柏清玄幽幽道,“学生们的事,还是由他们内部解决好。”
“你好好将养身子,”吕沐言握紧他的手,温声道:“为兄说过要帮你平治天下,你可不能先食了言!”
“嗯,”柏清玄颔首,“小弟明白,多谢行芷兄厚爱!”
* *
鞑子这波南侵攻势迅猛,梁定邦还没反应过来便失了两个营。
余下三万将士不得不退守甘城,借着甘城的优渥条件,打算与鞑子长久僵持下去。
“京城援军什么时候到?”
梁定邦蹲在女墙里,头上飞过一簇簇羽箭。
“回将军,”一旁小兵垂首回答:“还得七天才能到!”
“他娘的!”梁定邦恨恨骂了句,“朝廷这帮人真他娘的靠不住!”
话音刚落,一声疾呼骤然响起:“不好啦!城里水源被鞑子切断了!”
“什么?”梁定邦急得站起身来,一支响箭飞过差点射中他的脸。幸好一旁小兵及时挥刀,又拉着他蹲下才逃过一劫。
他伸手揪住那传信兵的衣襟,恶狠狠问:“水源不是派了两百人在高地把守吗?怎会如此轻易被鞑子切断?”
“回、回将军,”那传信兵战战兢兢答道:“城外的高地已经被鞑子占领了,二百个兄弟全部战死!”
梁定邦面色倏尔一沉,松开手低声道:“去,叫卫千户过来。”
蓝昊天急急忙忙登上城楼,还没走近便听到梁定邦问:“城外水源没了,我们只能撑三天。京城援军还要七日才到,你说现下如何是好?”
“将军稍安勿躁,”蓝昊天蹲在他跟前,垂首答道:“甘城还有地下水,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崩溃。”
“那也不过杯水车薪,”梁定邦苦笑道,“雍州干旱,地下水源几近枯竭,包括将士在内城里一共十万多人,哪儿能撑得过七天?”
这话说得大家一阵沉默,蓝昊天一时想不出妙招,只能跪地道:“将军,请给属下一点时间。三日后若属下想不出好办法,还请将军弃城南逃!”
“南逃?”梁定邦几乎不可思议,按住他的肩膀道:“你可知再往南就靠近京城了!到时候鞑子攻破信城,你我人头不保不说,咱们信朝也要完了!”
“属下知晓,”蓝昊天面色凝重,“请给属下一点时间,属下一定拼命守住甘城!”
朋来客栈里,鱼菲然坐立不安。
“现在情况怎样了?”
鱼菲然拉着堪堪回屋的穿花问。
穿花揩了把汗,扶她坐下道:“城外水源没了,梁将军正在想办法夺回水源。”
“什么?”鱼菲然面上惊愕,“没了水,我们还能活几日?”
穿花沉默,她神情慌乱,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道:“不行!我们得离开这里!”
“鱼二小姐!”穿花起身拉住她,安抚一句:“卫公子刚升千户,又被梁将军所器重,我们不能在这个节骨眼拽他回去!”
“可那又怎样?”鱼菲然看着他道,“卫大哥对我来说很重要,边关战事本与他无干,我们为什么要淌这滩浑水?”
穿花紧了紧手,面上少有的严肃:“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卫公子好不容易得着一次机会,正是建功立业、扬名立万的绝佳时机,我们作为他的朋友绝不能拖他后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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