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马车停下没多久，府衙的众人匆匆赶来，从左右两边包围整个水阁。
阁内的黑衣人持弓拉箭对峙，双方在雨中交战，数箭唰唰乱飞，刀剑铮铮作响。
车辆在乱战开始前驱驶到安全处，透过窗望着不远处的形势。
她一脸淡漠，其实在来时就已料到大概结果。
将自己有意引来，为的就是看这出烂戏，他还是一如以往的奸诈，处处都要来坏棋。
早知道当初就应多补两刀，确定咽气了再走的。
楚嫆越看越烦闷，倏然拉回窗，"回园。"
春雨淅淅沥沥不停歇，夜色由深至浅，天亮之后，百姓们都纷纷听说了昨夜发生的事。
府衙里放着萧玧的尸体，萧家的人来时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五一十地回禀。
坐在梨木椅上，为首者是个鬓发半白的男子，神情冷峻，凌厉的眼眸微微转动，扫视着。
此人正是萧玧的父亲，大都督府长史萧崮。
当牵扯出长公主楚嫆时，他的眼眸稍凝，眉头紧锁着。
了解完大致来龙去脉，将尸身带回，并如实上报朝廷。
楚裕听到消息，没觉着震惊，反倒有些费解，这会不会也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
朝中大臣们一致提议，先封禁京城各关道，再派大理寺与刑部相关人员进行调查。
迫于萧家的连连上奏，楚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彻查之事。
一时之间，全城禁严，时时刻刻都有侍卫在街上巡逻。
与此同时，大理寺的几人来到了她所在的庄园。
楚嫆以好茶招待，有问必答很是配合，尤其在提到萧玧时，神情感伤得真如失去一位好友般。
说罢之时，还不忘无奈地轻叹一声。
几人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不到半日就离开了。
楚嫆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思绪慢慢理顺。
昨晚认真想了一夜，萧玧的死是毫不意外地打乱了自己的计划，不仅如此还让萧家人变得警惕，又或者为此而记恨。
不过转念又想，此举反倒比成婚的效果来得更直接。
尉迟晏再度来到云国，还不知道酝酿着怎样的阴谋，既然昨夜他能与萧玧密谈，反向说明了萧家人确实与异族有染。
笃定了这点，事情也并非毫无进展。
三年前的被动，今时还历历在目，这次他又来搅局，绝不能再被牵着鼻子走。
楚嫆深呼吸了一口气，暗下决心。
当日午休过后，驱车摆驾亲自来到萧家门前，众人纷纷出来迎接。
进入正堂，见到了那位德高望重的萧老太爷，如今致仕，还禄位于君，早已不再过问朝廷之事。
花甲之年的老者，满头白发，面庞饱尽风霜，因年轻是武官，腰脊没有半分弯曲，倒是神情略显疲惫。
在场的每一个人眼里都有感伤，却还是强颜欢笑地招待。
坐下后，楚嫆讲述了昨晚的见闻，言语间倍感愧疚与惋惜。
"本宫与令孙相约水阁，真正原因是想聊表感谢之意。"
"当初能从漠北回归，多亏了序门关的萧家军，恰好前段日子听闻陛下召他回京的消息，彼时本宫与他见了第一面，当即闲聊了会，觉着很合眼缘。"
"过后出宫恰逢上巳节，便约着一起吃酒赏烟花秀。"
"本宫先行离席的，怎料刚踏上马车没多久就遭遇了埋伏，好在府衙出动救驾及时，但匆匆赶过去，却又发现为时已晚。"
"这一切，归根到底还是本宫的错。"
话毕，两边的几人都不吭声，纷纷瞧向正位的老者。
萧老太爷放下茶杯，沉郁浑浊的眼眸缓缓抬起，嘴角牵扯出一抹浅笑，浑厚的嗓音掺杂着些许沙哑："殿下此言差矣，这事并非是您的错。"
"府衙的目击者将当晚的事都说清楚了，确有刺客想要暗杀您，若非是您带兵前往水阁，或许老夫的孙儿要躺到白日才能被人发现。"
"如今陛下亲旨彻查追凶，大理寺与刑部也纷纷出动，相信很快就能抓住刺客。"
"事发突然，您莫要太过自责。"
楚嫆也宽慰了几句，临走前向众人保证自己会去调查，旋即没多久留地离开。
萧家一众目送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每个人脸上的笑意收敛，眼里逐渐幽怨犀利。
返回庄园时已临近天蒙蒙昏黑，小雨还在下，空气都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到处湿漉，令人不由得心生烦闷。
踏进长廊往寝院去，青黛想在身侧服侍，楚嫆笑着让其回去休息。
她摆手吩咐侍女去备沐浴的热水。
收拾完褪去衣物，跨入雾气腾腾的浴池，热水包裹全身，坐下后倚靠着，闭目沉下心来，疲惫烦躁渐渐消散。
泡了会，开始擦洗身子，不知想到什么睁开了眼，视线缓缓停留在自己的右肩处，那枚暗花纹已因体热而浮现。
起初发现时，还觉着诧然，现在内心毫无波澜，不用猜就知道是他干的。
一报还一报，贯会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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