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茜妤得到消息赶往永福宫时，在门口正好遇到了赵元承。
赵元承下了轿子，满脸喜气地问傅茜妤：“皇贵妃真的有喜了？”
“臣妾也是刚听说，正要进去探视皇贵妃呢。”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去，轻车熟路的入了寝殿，抬眼就瞧见皇贵妃有气无力的靠在榻上。
慧美人坐在一旁也是一脸的喜气，见赵元承和贵妃进来，忙不迭地起身行礼。
“皇上……”
皇贵妃挣扎着起来，赵元承疾步走到她跟前，按住她的肩膀，柔声道：“好好躺着便是。”
说完，又问一旁的太医，“怎么样了？皇贵妃真的有孕了？”
太医笑脸盈盈：“回皇上的话，皇贵妃确实有了一月有余的身孕，只是皇贵妃刚刚有孕，身体虚弱，需得好好静养才是。”
听到太医肯定的话，皇贵妃虚弱的脸上染上点点笑意，本就昳丽的五官越发明艳起来。
赵元承握住皇贵妃手，笑得眉眼弯弯，连连说了好几个好字，他是打心眼里高兴。
皇贵妃抚摸小腹，眼底却满是不真实：“之前伤了身子，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没想到，没想到……”
话说到最后，却有了哽咽之声。
在场人无不为之动容，慧美人比谁都明白皇贵妃心底的酸楚，忙劝道：“娘娘，这是喜事，可不能哭的。”
赵元承抬手擦去皇贵妃面上的泪水，柔声说：“你是有福之人，将来必然会儿孙满堂的。”
皇贵妃有了身孕，赵元承自然要陪着，傅茜妤和慧美人略坐了坐，便出了寝殿。
将空间留给了二人。
皇贵妃有喜，满宫同贺。
第二日无数赏赐便如流水般进了永福宫，国公夫人得知女儿有孕，急得一大早便递了牌子进宫。
与之而来的，还有皇后太祖父病重的消息。
一大早，苏相便递了折子请求皇帝能允许皇家出宫省亲。
苏太师乃是三朝元老，先帝在时便对这位老师十分敬重，如今他就要不行了，唯一挂念的便是身处后宫里的皇后。
我朝忠孝，这样的请求赵元承自然不会拒绝，亦是给了苏家尊重，九月初九重阳节之日，皇后凤驾浩浩荡荡出了皇城。
苏家为了接驾，几乎惊动了全族的人，可族人就在眼前，皇后却感觉不到任何亲情。
明明太祖父性命垂危，可偏偏这些人的脸上，包括父亲的脸上皆洋溢着浓浓的喜色。
这样的欢笑，叫人看得如何不觉得讽刺。
待入了正院，前来拜见的人络绎不绝，吵吵嚷嚷一直到了正午，皇后才被引进了太祖父的院子。
病榻上沉疴不起的老人家，再无年轻时的风采，随着他逐渐逝去生命的同时还有苏家满门百年的荣誉。
皇后站在门口，脚步不曾挪动一下，这一刻，她仿佛才明白过来，能庇护苏家的大树已经倒了，苏家真的快不行了。
老人家看不到自己的重孙女，浑浊的眼底逐渐涌现明亮，他艰难抬动双手，吃力地开口：“你们都出去吧，我有话要和皇后娘娘单独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苏相不敢反驳祖父，只得拱手答应：“那孙儿们都先出去了。”
房门被关上，皇后静坐在太祖父身边，瞧着老人家瘦弱的脸颊不禁垂眸落泪：“太祖父，是静儿不孝。”
“莫哭，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太祖父活了这把岁数，已经很满足了。”老人家边说边咳，皇后端过一旁的温水，小心翼翼喂到太祖父嘴边，好不容易平缓下来。
又听老人家语重心长道：“静儿啊，你可知你为何会走到今日这步吗？”
皇后眸光微颤，旋即跪在了地上，惊讶道：“太祖父，原来您都知道。”
老人家并未开口让皇后起身，只任由皇后这么跪着：“我们苏家白丁起家，显赫四朝，可如今家里好端端的儿郎，却不思进取，一个个靠着女人为他们博得恩宠，可你既然已经嫁给了皇上，那便是赵家的人，身为皇后最要紧的不是为母族谋取利益，而是要全心全意辅佐皇帝。”
“太祖父……”
老人家撑着胳膊艰难坐了起来，一双浑浊的眼睛充满了威严：“你做的那些错事，皇上天纵英明岂会不知，你若真想保全苏家荣耀，此时收手还来得及，可若再痴迷不悟，苏家就真的要完了。”
“可是太祖父，静儿就是不甘心！”皇后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宸儿那么小，连声母后都没叫过就被人给害死了，而害她之人却能稳坐贵妃之位，将来还要坐上太后之位，孙女每每想起宸儿的死状，便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你糊涂啊！”
老人家气得拍床，厉声道：“若太子之死，真是贵妃所为，皇上岂会不知道？你未查明真相，便随性而为，终究会害人害己啊！”
可皇后却霍然起身，深吸一口气，朝着病入膏肓的老人家端起了皇后的架子。
“太祖父，静儿如今是国母，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苏家好，当初您允许父亲将孙女嫁给太子，不也是为了保住苏家荣耀吗？”
老人家一口气提不上来，诧异的看着这个素来温和的重孙女，如今却觉得十分陌生。
深宫终究是吃人的地方。
从前那个承欢膝下，乖巧听话的孩子不见了，有的只是大靖朝高高在上的皇后。
老人家深吸一口气，无力的身子再次瘫软下去。
“罢了，罢了，我命不久矣，苏家荣耀再不与我相干，你走吧。”
皇后华服之下的手紧紧攥着，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时，却又听太祖父说：“静儿啊，凡事点到为止，执迷不悟，你终究陷入深渊。”
“太祖父教导，静儿不敢忘怀，但路行至此，静儿早已没了回头之路，您好生歇着，等得空，静儿再回来看您。”
皇后微微咬唇，再度朝着太祖父行了叩拜大礼，便毅然决然转身离开。
房门被关上那一刻。
老人家眼底却露出坦然的笑，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早就该放手了。
皇后出了院子，苏相立刻迎了上来，但见女儿双目通红，小声问道：“祖父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见皇后不肯多说，苏相也没再继续追问，只道：“庆王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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