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浇盆凉水
“周先生，你先说吧！”
见朱子明亲自点自己的将，周应良连忙应了一声，起身朝朱子明拱手一礼道：
“回禀上位，依属下之见，天完朝廷声势浩大，拥兵近百万，跨连湖广、江西、四川三省之地，其实力之强绝非我军可力敌也，若仅为了一个南下之机，便贸然与之开战并非明智之举，若有可能最好还是与之化干戈为玉帛为上！”
“周先生的意见是化干戈为玉帛是吧？”
“正是！”
“嗯……可若是本公一定要和天完朝廷开战呢？”
“这……”
周应良很为难了，皱眉苦思良久，说道：“上位若一定要打也不是不行，不过绝不可主动进攻，毕竟主动进攻的话有违道义，还是需得引诱天完义军主动来攻，我军防守方可。”
朱子明一定要打，周应良作为谋士肯定不会去唱反调，但该指出的问题必须指出来。
让朱子明对此战有全面的认识，认清此战该怎么打，该怎么赢，赢了之后又该怎么做？
虽然此战表面是在配合南下战略，但大战一旦开始，双方真正打起来后，局势会朝何种方向发展压根不是人为可以完全控制。
有一个词叫做身不由己，形容的正是周应良担心的情况。
天完朝廷并不好惹，实力强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天完朝廷处在长江中上游，在地理位置上占尽了优势。
若乘船顺流而下进攻吴军，大军可以一日千里，突击能力太强了。
面对如此强大的突击能力，吴军的防线可能会被对方瞬间撕裂一个大口子，进而全线崩溃，造成的后果将非常严重，带来损失也是不可估量的。
但前面也说了此战乃是渡江战略的引子，没有此战做药引子，渡江战略便只能无期限后延，拖到最后吴军极有可能就被困死在了淮西之地。
“周先生说得在理，我军确实不宜主动进攻，不然于道义上有亏，且不利于后续迅速结束战争。”
对周应良的提议朱子明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周应良并非坚定的主战，但至少给出了一个不错的建议。
“上位言重了！”
周应良客套了一句，坐回座位不再言语，而朱子明的目光也落到了李善长的身上。
“李先生，可有什么想说的？”
“回禀上位，天完朝廷虽强，可兵力太过分散，加之元军牵制，势力并未连成一片，于我军威胁并不大，另外……”
李善长说出了他的观点，天完朝廷去年遭受过元军的沉重打击，都城蕲水都被湖广元军攻破了，皇帝徐寿辉无奈弃城逃亡，大量官员将领战死，天完朝廷当时损失极为惨重！
直到今岁三月，倪文俊重新迎立徐寿辉于汉阳，重建天完朝廷，经由近半年的休养，至今方才恢复一点元气。
但惨败还是打乱了内部的上下指挥体系，天完朝廷内部各自为战的局面眼下已然形成。
另外因为徐寿辉暗弱，倪文俊隐隐有做大之势，天完朝堂看似平稳，实则暗潮涌动、极为凶险。
只是倪文俊奈何不得邹普胜、彭莹玉两人牵制，故而一直隐忍克制维持着相对平衡的局面。
消息在军情司内部都有收集，李善长平时也比较关注天完朝廷方面的消息。
因为他始终认为，吴国公府打败脱脱是迟早的事，而在战胜脱脱后，南方还能威胁到吴国公府的势力就只剩下占据长江中上游的天完义军。
等局势发展到那个阶段，吴国公府和天完朝廷双方将不可避免的踏上对垒的舞台，并最终决出谁才是南方半壁天下的霸主，进而完成一统天下、再造华夏的历史任务。
也就是说在李善长看来，吴国公府和天完朝廷迟早会是敌人，双方早打晚打的区别不大。
甚至早点打一场也好，还能提前试探一下天完义军的底细和实力，为将来针对天完朝廷打下一个基础。
李善长是个坚定的主战派，吴军现在的实力不弱，粮草充足，完全没必要害怕刚刚恢复点元气的天完朝廷。
不过李善长的支持不足以使朱子明下定结论，最后还得看白文先的意思，看这位老爷子会有什么说法。
“老爷子，你说说看吧！”
“回上位，依老朽之见，不急！”
白文先云淡风轻的就说了两个字，不急！
具体什么不急也没有明说，不过这有区别吗？
没有任何区别，对朱子明而言不急于与天完朝廷一战便是不急于渡江，毕竟两者差不多在朱子明的潜意识里已经绑定在一起了。
“老爷子，你说不急可以，但总该给个理由吧？”朱子明有点无语道。
“水师！”
白文先惜字如金般的又点明了朱子明目前最大的软肋——水师！
南船北马，地理环境的不同和巨大差异，使得历来攻略江南的重点都不在步卒身上，而是水师！
说得更加直白一点，只要吴军水师拥有对长江水道的绝对控制权，那么夺取江南就跟探难取物一般轻松。
而朱子明在被白文先一针见血般的点出水师软肋后，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的呛道：“若是水师战船一日不打造完毕，莫非我军便一日不过大江？”
“上位莫要使气，水师不占优，我军便是过了大江也守不住，反而会被元军利用水师隔断南北联系，如此……”
白文先一点也不客气，毫不避讳的指出了朱子明在战略思想上的失误，只想着过大江，却没想过过去后，能不能守住才是关键啊！
是啊，想过大江还不容易，毕竟大江再宽也不是大海，数里宽的江面划着小船就能过去，但过去后守得住吗？
届时面对水师数倍于已的元军疯狂反扑，吴军不可能获得大江的控制权。
而丢失了大江的控制权，便意味着送过大江的人马成了孤立无援之师，最终在元军的合围反扑之下，一只孤立无援的军队又能坚持多久？
刚刚无论周应良还是李善长都有刻意回避过这个问题，但白文先不能回避，他必须在朱子明头脑发热的时候浇一盆关键的冷水，绝不能任由朱子明乱来，把大军带向未知的深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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