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军的处境是沈老爷子没想到的。
陈晴晴嫁进来的时候，沈老爷子已经病体沉疴，没几年好活。
在她生下沈钧没两年，他就病逝了。
陈晴晴对沈老爷子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他是一个严肃的老头子。
沈儒风早已泣不成声，陆四站在一边抹眼泪。
“当年老爷子辞官，虽有上面那位给的压力，还有就是肃王那个畜牲的狼子野心，他和沈逐风骗了老将军，把沈家军毁了。”
“我们花了一年的时间，走过大宁朝八个边境驻守点，每个驻点都有沈家军的人，可他们过得连军营里的牲口都不如。”
“倒也有念旧情的，也只能暗地里关照，不敢明面上出手帮助。我们这些年也救出了不少沈家军，但大部分人身体都落下了残疾，加之年纪也大了，连温饱都解决不了。”
他把这些年做的事都说了出来，“我们发现的太晚了，大部分沈家军都遭了毒手，或是受不了折磨早早去了。我们只能帮助那些还在世的人，陆三这些年就在外面做这件事。”
“沈家军受到不公平待遇，就没人来告知老爷子一声吗？”
陈晴晴心里沉甸甸的，兴许是上辈子的影响，他最看不得为国奉献的英雄遭到不公平的待遇。
沈儒风摇头，“那时候老将军已经带着主子隐姓埋名，谁也找不到他。”
他们还是靠着陆家和沈家曾经结下的血誓才找到杏花村的。
“那你们救助的那些人都安排在哪里？”
“都藏在山里。”沈儒风想起救出来的人的惨状，悲痛不已，“大部分人没能挺过来，我们只能想办法帮助他们家里人。”
陈晴晴一时说不出话来，想到曾经保家卫国的战士最后落得这种下场，她心里就堵得厉害。
哪怕最后客死异乡无人问津，也比惨死在自己人手上强。
“这件事就没有人管吗？”
再怎么说也是三十万军人，都是一条条铁骨铮铮的汉子，朝中怎么就会没人管？
沈儒风咬牙切齿地说道：“最早的时候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只不过是偶尔残害几人，那几年战事频繁，死去的人被记在牺牲的名单上就行了，别人很难发现其中的蹊跷。后来朝堂动乱，夺嫡之争趋于白热化，更是没人会管沈家军的死活。”
一代新人换旧人。
按照沈儒风的说话，沈老爷子退隐之前是把沈家军交给了那个叫沈逐风的人，只是令沈家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沈逐风早已暗地里投靠了肃王。
也就是大家都默认了曾经的沈家军是肃王的人了，没人会多管闲事去关心肃王怎么折磨自己的手下。
后来皇子们争夺皇位，朝廷风云变幻，势力几经更迭，沈家军早就被众人遗忘。
肃王行事便肆无忌惮起来，开始残害沈家军，再有沈逐风这个明面上的沈家军现任领头人打掩护，他就越发猖狂。
“皇帝知不知道这件事我不知道，但那几位皇子是一定知道的。”
包括当今太子。
他们都默认了肃王对沈家军的所作所为，只因为现在朝中只有肃王有能力和悍勇的西边小国一战。
“那齐王知道吗？”
“知道，这些年他帮了我们很多。”
所以在齐王受伤的时候，闵林才会全力医治。
齐王是皇帝的心腹，他知道就等于皇帝知道了。
陈晴晴垂眸沉思，心中对百姓口中勤政爱民的皇帝有了一点不一样的看法。
“肃王是皇上的人吗？”
“是，肃王是当年夺嫡之争中最早站位皇帝的一位。”
“沈老爷子还在位的时候，跟哪位皇子走的近？”
“三皇子，夫人，你是说……”沈儒风若有所思，“但夺嫡的时候老将军早就带着主子远离京城了，没理由这么做。”
陈晴晴也觉得没理由，除非皇帝是个变态，不仅变态心理还有大问题。
“好了，这一切我都知道了，沈管家快去把今天买回来的东西都处理了吧。”
话题转变得太快了，沈儒风反应不及。
“夫人，沈家军是沈家后辈的责任，大少爷他们不该一直在乡下种地，应该……”
陈晴晴抬眼看他，这人怎么死脑筋不转弯。
“应该什么，从新集结沈家军，掀翻京城？”
“夫人，慎言。”
“慎言个屁！整个朝廷都对沈家军的现状视而不见，一是他们成了老弱病残，派不上用处。二是朝堂权力更迭，没人会冒着得罪肃王的危险为沈家军说话。”
“三嘛，可能一代神话跌下神坛，是很多人乐意见的。”
大家都忘记了西番诸国犯边的时候，是沈家军镇守边境，打得他们节节败退，元气大伤，才换来大宁朝几十年的太平日子。
他们也忘了，沈家一门忠烈，在沈老将军带着最小的儿子退隐之前，他还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全都卫国捐躯。
沈老夫人因为接连失去孩子，最后积郁成疾，抑郁而终。
最后就只剩下一老一少父子两人，隐姓埋名来到杏花村过起了猎户的生活。
沈儒风没有说话，因为陈晴晴说的都对。
“你让沈钧挑起沈家的担子，有没有想过他将会面临什么？”
“不管面临什么，都是他身为沈家血脉应该承担的。”
好嘛，沈家的好处没享受到，沈家的重担先落在肩上。
陈晴晴不理解，就算把残害沈家军的人都杀了，死去的那些人就能安息吗？
要告慰的不是死人，是活人，是活人需要心灵上的慰藉，才会选择复仇。
“我不懂得你们要做什么，但要我的儿子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起来复仇是不可能的。”
“夫人……”
“停，你别说话，”陈晴晴瞪了一眼激动的沈儒风，“现在，你们最要紧的是把救出来的沈家军安顿好，一直躲在山里不是办法。”
她给沈儒风指了一条明路，“刚好我新买的庄子需要不少人，你看着安排就是，最后记得把名单给我。”
“夫人愿意帮忙？”
“嗯，身份要处理好了，不能把麻烦给我引过来。”
“这个好办。”
沈儒风养着这么多人应该需要不少银子，还把金条给了自己，看在八根金条的面上陈晴晴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你再去打听打听，看看周围还有没有适合庄子，咱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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