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深把手机搁在了车顶上，随后又拿出一根烟叼进嘴里。
火星在夜色下明明灭灭，风卷起地上的烟灰，也很快湮灭在空中。
他垂眸看着前方的草地，眼底如晕染了浓墨，月色也渗不进。
直到电话那边的顾老太太喊了一声“云深”，他才慢吞吞拿过手机“嗯”了一声。
“公司这边不着急，你处理好了你那边的事再回来吧。”
其实已经算处理好了。
林默言的态度，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
仔细想想，确实是他一直在纠缠。
手机又到了费绮兰手上，她问道，“既然你都离婚了，那和秦家的婚事是不是也该商量一下了？”
顾云深顿时讥诮的哼了一声，“顾氏的权势满足不了你吗？让你这么惦记我的婚事。”
“你！”费绮兰咬牙切齿道，“之前你和玉菲好的时候，如胶似漆的，现在为你考虑也有错吗？所有的事都该回到正轨上了！”
顾云深抿唇不语。
费绮兰便放缓了语气，“我知道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毕竟生活在一起三年多，难免有点感情。但你想想，林默言屡教不改，还妄想顶替玉菲，孩子都不顾了，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她嫁进顾家原本就高攀了……”
“好了。”
顾云深不想再听，打断了她的话，“我还有事，先挂了。”
挂掉后，他又给助理回了个电话，处理了一下工作上的事。
轰隆——
头顶上忽然响起一声惊雷，他手一顿，连忙抬头往前方楼上看去。
房间里的灯已经关了。
屋外淅淅沥沥，下起了蒙蒙小雨。
顾云深忽然响起，当年第一次见到小女孩的夜晚，两人挤在一间破旧的房屋里，深夜也下起了雨。
他很冷，迷迷糊糊间，小女孩好像脱下衣服盖在了他身上。
他问了句“你不冷吗？”
她只回了三个字，“习惯了。”
但半夜的时候，他还是摸到了她满手冰凉，差点以为她要冷死过去。
于是两人互相拥抱着睡了一晚。
时间久远，很多画面已经记不得请了，但那靠近的体温又如此真实。
他用力攥紧了手，像徒劳无功的想抓住点什么。
又是一声惊雷，林默言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额上冷汗淋漓。
她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外面下雨了，降温了，有点冷。
冷的时候，她总会做噩梦。
梦里，她和年少的顾云深相拥而眠。
好看的小少爷冻得嘴唇发青，她不忍心，就把自己衣服给了他。
那时候，她还是很开心的。
但也终究只是回忆，该忘掉了。
去卫生间洗了个脸，又将房间温度调高了点后，她本想继续睡会儿，结果鬼使神差的就来到了窗边。
窗外夜色深重，雨丝透凉，朦朦胧胧的视线中，树下的身影还在。
她愣了一下，再仔细看去，果然是顾云深。
他疯了吗？
以为这样能挽回什么，还是让自己的良心少受点谴责？又或者，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林默言深吸一口气，唰地一下拉上了窗帘。
不管怎么样，都和她没关系了。
外面。
电话里助理喊了好几声“顾总”。
顾云深回过神，淡声道，“嗯，我知道了。”
助理犹豫片刻，小心翼翼问，“我看您晚上没回来，这外面还下着雨呢，需要我去接您吗？”
顾云深只觉陡然涌上一阵沉重的无力感，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
回去，回景城吗？
回到那个已经没有林默言的南园吗？
“顾总？”
“我没事。”
顾云深用力按揉着眉心，“不用管我。”
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
第二天，林默言一觉睡到中午才起来。
王叔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江成瑜坐下，乐呵呵道，“睡的不错啊，还以为你要偷偷哭鼻子。”
林默言撇撇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说完，她抿了下唇，忍不住往外看了一眼。
江成瑜心领神会，说道，“他已经回去了。”
“什么？”她愣住。
“我让人打听了一下，顾云深今天上午就回景城了，多半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林默言慢慢坐下，莫名恍惚了一瞬。
她和顾云深，真就彻底结束了。
“这是好事啊，以后你可不能再犯傻了。”江成瑜提醒。
林默言连忙点头，“放心吧！这种事，失败一次就够刻骨铭心了。”
江成瑜又问，“你在我这边也待了挺久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你医院的工作还在吧？”
“要辞了。”她笑了笑，“之前就跟晨晨说好了，去她那边。”
“那也不错。”江成瑜也欣慰的笑起来，“有人照顾挺好的。”
又待了半个多月后，林默言收拾好东西，准备回景城了。
姜昊知道后，送她到了机场。
他一路盯着她的背影，眼眶泛着红。
“回去吧。”林默言无奈一笑。
姜昊喉间梗了梗，“以后我可以去景城找你吗？”
“当然行啊。”
“我会好好努力的。”
姜昊眼神坚定看着她，“不会再让别人看不起我。”
就算比不上顾云深，也要配得上林默言。
林默言抿了下唇，认真道，“我希望你是为了你自己，而不是任何人的目光，这样你会开心一些。”
姜昊听进去了，只是后来到底没有做到。
景城。
机场，温晨和陆嘉年已经在等着了。
“默言姐！”温晨跑过来就是一个熊抱，“我可想死你了！”
林默言笑了笑，拍了拍她后背，“我们很快就会在一起工作啦。”
“真的吗？你决定好了？”温晨眼神一亮，美滋滋道，“那我得赶紧告诉沈老板。”
“别。”林默言连忙阻拦，“先别告诉他，我有自己的考虑。”
“行！”温晨爽快答应，“反正你回来了就行。”
一旁的陆嘉年有些无奈，“看来是我被抛下了。”
林默言摸摸鼻子，略心虚。
“来我们这儿呗。”温晨笑眯眯道，“极光可是非常欢迎你的。”
“是沈行川欢迎吧。”陆嘉年不置可否，“把安安带过去，岂不是便宜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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