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智显然没想到，之前有问有答一直痛快爽利的林尚传会反问自己。
他没说话，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几秒钟。
林尚传坦然地夹菜吃菜，就当不知道一旁的眼镜男在打量自己。
刘德智从喉咙里嘿嘿了几声，终于张嘴说道：“林兄弟问这个干什么？”
“啊~没什么，随便聊聊呗。”
林尚传吃了块糖醋里脊，真当自己是随口一问。
“我们没打算开养殖场。”刘德智慢慢将头靠近，故意压低声音略阴森地说道：“我们打算干点别的。”
“哦，干啥？能光明正大的赚钱吗？”林尚传神情不动，吃了口空心菜压压里脊肉的甜腻。
光明正大...也许是这四个字有些刺激到刘德智，他发狠地说道：“当然。”
“哦。”林尚传点点头，喝了口鸡汤，咕嘟几下，涮涮牙齿缝里的菜叶子。
刘德智还以为对方会继续问，谁知等了一会，却没有下文。
“林兄弟不想知道我们打算做什么生意吗？”
终归还是刘德智沉不住气，先开口了。
“什么生意？”这次轮到林尚传当捧哏。
“我们打算开间修车店。”
“嗯，修车店不错，小学那块地面积挺大的，又临街，位置不错。”
刘德智嘿嘿点头：“没想到林兄弟是个有眼光的，很懂怎么做生意啊。”
林尚传没理他，开始发问：“德智哥，你们有公家的关系吗？”
“...”这个天马行空的问题一下把刘德智问愣了，他阴沉着脸不说话。
一旁听了半天的光头刘德发知道这是问到自家兄弟逆鳞上了，连忙出来打圆场：“林兄弟这话怎么说？”
“现在马路上私家车又不多，公家车都有定点保养的地方。
没有公家关系，在这个年代，修车店很难做大啊。”
林尚传慢悠悠喝了口茶，汤有点咸，喝多了口渴。
刘家两个主事的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刘德发狠狠地瞪了一眼正在喝酒的黄毛，转过头问道：
“那林兄弟你说说，在这个年代，什么是最好的生意？”
“最好的生意？”林尚传笑了起来：“合适的生意才是最好的生意。”
“合适的生意？”刘德智在一边疑惑地插嘴。
“对，合适的生意。”林尚传看了看身边的光头刘德发，桌对面的黄毛和另外两个膀大腰圆的纹身壮汉，咧开嘴笑了笑。
“现在豫章市各个区块都在大规模开展城市建设，到处都是工地，德发哥你觉得这里面什么商机最好？”
“商机？”刘德发不太明白这个词。
还是刘德智猜到是什么意思：“盖房子的包工头？”
林尚传摇摇头，也不卖关子，说了两个字：“挖沙。”
“挖沙？”刘德发和刘德智异口同声地说出疑问句。
“对！挖沙。”林尚传肯定地点点头。
一平方米房子需要800公斤沙子，一公里高速需要5万吨沙子，一公里高铁需要12万吨沙子，一座核电站需要1200万吨沙子。
随处可见的沙子，在二十年后，竟然成了全球性紧缺物资。
以至于如何清理海沙里杂质的研究，成为了国家重点、专项课题。
阿卡林北部的长江和鄱阳湖，一直是国内河沙的重要出产地。
一条挖沙船短短一小时能吸砂上千吨，按凌晨开工至次日6点计算，每天工作6小时，一夜之间可暴赚近百万元，一年收入过亿，利润甚至超过贩毒。
因此几年后，挖沙这样不起眼的小生意，成为各大黑恶势力争先恐后要进入的行业，也成为他们火拼的起源。
像刘家五虎这样看上去就不是善类的人，不去干挖沙的生意，简直是浪费人才。
“挖沙船一条多少钱？”刘德发听说一个星期就能赚出一条船的钱，眼睛都有些发红。
“不知道，我家有几十条，都是我爹在管，我没问过。”
林尚传没查过船价和沙价，他就没琢磨过要干这个生意。
挖沙？暴利？这世界上还能有比割韭菜更暴利的行业？
当然，他要为自己提供出来的方案找个来源，汉川林家的发家史自然成了最好的理由。
刘德发和刘德智没有任何怀疑。
林尚传的谈吐以及他还在上大学就跑出来开足球学校的事迹，都已经让刘家兄弟认定这是个有背景的富二代。
既然林兄弟能给自家兄弟指点明路，那他就是我们湖坊五虎最好的兄弟。
刘德发很高兴，他没想到吃顿饭能吃出一个天大的什么机。
刘德智很高兴，只要能暴富，他就有机会报复。
林尚传很高兴，自己的足球学校应该不会再有找上门的麻烦。
刘家另外三个龙套很高兴，他们看得出来自家主事的老大和老三笑得很开心。
何海平也很高兴，他知道林尚传在酒宴前定下的策略成功奏效，这让他更是佩服这个小自己8岁的年轻人。
于是，大家宾主尽欢，把带来的4瓶四特酒全喝完了。
酒后，林尚传挡住要买单的刘德智，骂骂咧咧地把账结了，然后打车返回小区。
洪都大道在修路，出租车开的很是颠簸，让酒喝多的人有些想吐。
林尚传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总算是忍耐住，一直等走到小区门口，才蹲在花坛边吐了出来。
何海平是一斤打底的海量，看着靠在花坛走不动道的小林，索性一把将他抱起，一口气上到三楼。
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林尚传才缓过劲来，挣扎着到卫生间冲澡刷牙，然后踉踉跄跄地回到房间。
倒在床上又眯了会，迷迷蒙蒙间他突然想到还有事没做，又努力爬起来，黑暗中摸过床头的笔记本电脑，开机拨号联网。
这顿酒喝的时间有点长，加上休息了一会，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错过了美股的开盘。
林尚传喝得晕乎乎的，输错了两次密码才进入交易系统。
他也没力气看现在网抑多少钱，直接卡在举牌的5%限额上，在1.57刀挂了二十九万股的买单。
然后他都没力气合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就倒头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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