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瑶抿唇盯着燕凰玉看了一会儿，悠悠说道：“为何今晚燕督主格外客气？”
他……有吗？燕凰玉躲闪着裴锦瑶的视线，“裴神机使多心了。”
裴锦瑶眉眼弯弯，“在寿堂村的时候，我没经燕督主同意就派妖精去你那院伺候是我不对。还请燕督主不要见怪。”
燕凰玉呼吸一滞。
裴三颠倒黑白的本事不要太绝。明明是偷看，到了她嘴里就成“伺候”了？最令人懊恼的是，他不知如何反驳。
裴锦瑶向前半步，仰起头笑盈盈的对燕凰玉说道：“此处没有外人，您跟我就别藏着掖着了。”
燕凰玉凝视着她眼中点点好似星芒的点点碎光后退半步，“你、你要做什么？”
裴锦瑶再向前半步，“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
月色朦朦，燕凰玉惊奇自己竟能看清裴锦瑶根根分明的长睫。他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半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是、是……吗？”
“我与燕督主同在东华门住了快一年。”裴锦瑶又再向前半步，燕凰玉退后半步，纠正道：“不、不是同住……”
裴锦瑶秀气的眉微微蹙起，面露不悦，向前跨一大步，黑白分明的大眼圆滚滚，“可我见燕督主比见我祖母还方便。”
燕凰玉慌慌张张连连倒退，冷不防一脚踩在薄毯边沿，惊呼出声的当儿，一只柔软小手扶住他的腰，“燕督主小心呐。”小手用力将他拉回来，燕凰玉喘着粗气站定，抬起眼帘撞上裴锦瑶关切的目光，“燕督主别怕，在我的毯子上不会让你摔下去。”
啧啧，美人就是美人。近看远看都美。更难得的是，不止美，腿长个子也高。裴锦瑶忧伤的低头看看自己的厚底小靴子。
燕凰玉不知该摆什么表情，清清喉咙仰首望天。今晚的月光并不皎洁也不清朗，却令燕凰玉心生欢喜。可是……在与裴锦瑶对视时，他又有些局促。或许是因为她懂得太多吧。
裴锦瑶打开一包炒豆递到燕凰玉面前，“来，燕督主吃个豆儿压压惊。”
四目相触，拒绝的话在燕凰玉舌尖打了个滚便咽了下去。顺着裴锦瑶的意思拈两粒炒豆放进嘴里慢慢嚼。
“好吃吗？”裴锦瑶扯着燕凰玉坐下，“钧州的豆子比京城的小。但是味儿不差。”
燕凰玉点点头，含混不清的吐出两个字，“不赖。”
“你也觉得好吃？”裴锦瑶往燕凰玉身边凑了凑，“燕督主，说起来你我不止邻居这么简单……”
燕凰玉咽下嘴里的炒豆，默了片刻，沉声道：“裴神机使有话不妨直说。”
“好！燕督主果然快人快语。我与燕督主同生共死没有十次八次也有三五次了。小耗子伺候过您，您是龙是虫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小耗子知。所以……”裴锦瑶两手撑着薄毯倾身向前。
粉雕玉琢的小脸在燕凰玉眼中逐渐放大，燕凰玉轻咬嘴唇向后倒仰。他想推开裴锦瑶，又怕自己手重伤了她，犹疑不决之际，就见小红嘴儿张张合合，“所以，等回到京城，燕督主请我吃席面看皮影儿逛银楼。”
吃席面看皮影儿逛银楼？不知为何，燕凰玉长舒口气。他还以为裴三会提出不合情理的要求。
燕凰玉胡乱点着头应道：“好好，都依你。”
“真的？”裴锦瑶黑亮的大眼在燕凰玉脸上打转。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燕凰玉扭过头，小心翼翼躲避裴锦瑶越来越近的鼻尖，“裴、裴神机使你坐下慢慢说。”
也是！燕六在她的毯子上呢。想跑都跑不了。
裴锦瑶撤回身子，板起脸孔，“你只能跟我一个人玩。其他那些莺莺燕燕不许你理！”
“莺莺燕燕？”燕凰玉眼前浮现出白英那张大黑脸，“我……没有。”
裴锦瑶两手掐腰，皱起眉头，“还说没有！云春呢？她不是莺莺燕燕？”
小姑娘娇嗔的样子可爱又可人，燕凰玉忍不住笑了，“我只跟你一个人玩。”
裴锦瑶黑亮的大眼眨巴眨巴，“你说到做到才行。”
“那是自然。”燕凰玉抬手捏捏裴锦瑶头顶小髻，“回京我请你吃席面看皮影儿逛银楼。”收回手长叹口气，望向高悬夜空的月牙，“他对你动了杀意，无论如何不能坐以待毙。除掉邵皋之后，我就会着手筹备……起码要有自保的能力。”
闻言，裴锦瑶神情一肃，“自保远远不够。我要做的是永绝后患。”
燕凰玉似是早就料到她有此意，思量片刻，“你说的很对。今上凉薄，为其卖命终非长远之计。然则……若想永绝后患，不是件容易的事。”
“燕督主不必多虑。我自有打算。”严肃的样子与方才的她迥然不同，“他连自己的亲侄女都能纳入宫里，这样的人不配为帝。”
燕凰玉缓缓颔首，默了默，问道：“你是如何打算的？”
裴锦瑶抻直腰杆儿，卖起关子，“还不能说，先把邵皋撂翻。等我安然回京，一切就会水到渠成。”说着用胳膊肘杵了杵燕凰玉，“总之你答应过我的事一定要做到。如若不然我就赖在东厂不走！”
这也算是威胁？燕凰玉觉得好笑又不敢笑。他怕裴锦瑶脸皮薄恼了他。
诶？不对！裴三什么时候脸皮薄过？她连角先生都知道。燕凰玉重重吐口浊气，回京之后要多读几本书才行。
裴锦瑶见燕凰玉眉头深锁不知在想些什么，往他手里塞了一把炒豆，“明儿个什么时候启程？”
“打点妥当……差不多晌午吧。”燕凰玉想了想，继续说道：“临行之前，邵皋免不了要给刘俶上柱香，啰嗦一通。”
裴锦瑶单手搓搓下巴，“让他啰嗦好了。咱们把他捧得高高的，摔得狠狠的。”
……
次日一早，裴锦挣扎着从被窝里爬出来，迷迷瞪瞪坐在桌前吃白粥。
小密探关切道：“您夜里睡的不好吧。待会儿小的给您冲一碗酽茶提提神。”
“我故意的。”裴锦瑶面不改色，“太子死了我还吃得好睡得好那也太没心没肺了。邵皋看见指不定怎么编排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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