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打四更，裴锦瑶翻个身，含混不清的咕哝一句，“小耗子，煎两盘饺子吃吃。”砸吧砸吧嘴再翻个身，没有等到山鼠精应是。
哼！耗子皮痒痒了？裴锦瑶气哼哼张开眼睛骨碌碌转了转。伸手撩开幔帐，望望窗外天色，懊恼的扁扁嘴。时辰太早。小耗子还没上工。
饿得睡不着了！扭脸看看桌上的点心……不想吃！她现在就想吃一口热腾腾酥脆脆的煎饺，再配一碗香喷喷的肉汤。
思量片刻，决定去灶间瞅瞅。
裴锦瑶没点灯，摸摸索索套上道袍，拢起长发在头顶挽个髻用桃木簪簪好。打开门迈步走出门口。山鼠精抑扬顿挫的呼噜声从对面屋传了出来。
“吓的魂儿都掉了还睡的那么香。”裴锦瑶喃喃自语。
楼下有五六个东厂探子值夜，听见动静纷纷抽出佩刀，白英一脸警觉循声望去，“谁？”
裴锦瑶缓步从阴影中走出，“神机司小裴。”
“裴神机使？您怎么出来了？”白英冲其他几人略略颔首，钢刀回鞘快步跑到裴锦瑶近前，一脸警觉的问道：“有人扰您清梦？”
“没有。”裴锦瑶打个呵欠，“我去灶间转转。”
“犯人都在后院锁着，腌臜的很。”白英挺起胸膛，“您想吃什么，小的给您做。”
白英做的饭能吃么？裴锦瑶想了想，“煎饺，肉汤。有鲜果的话……照着上回阿发摆的江南水乡那样来一碟。”舔舔嘴唇，“要是有酥炸小黄鱼和炸虾就更好了。”
怪他把话说的太满。裴神机使的胃口都让阿发和老文叔给养刁了。白英眼中光彩渐渐暗淡，“要不……您先凑合吃口煎饺？”
“也成。”裴锦瑶弯起眉眼，“我不挑剔。”
白英捏着袖子胡乱擦把脸，“是是，小的这就给您煎饺子去。”扭脸吩咐几句，一溜烟跑去灶间。
不大会儿功夫，热茶点心并一小碟青枣摆上桌。裴锦瑶拈起一个枣子放进嘴里，眼风横扫，就见燕凰玉从楼上走了下来。
裴锦瑶捏着啃了一半的枣子，甜甜唤声，“燕督主。”
燕凰玉披一件丹色外裳，长发在头顶松松绾个髻。昏黄烛光下，别有一番风流姿容。
“裴神机使在为辽东之行担忧？”燕凰玉走到裴锦瑶对面站定，含笑道：“虽然胡成宗在辽东经营多年，但也未到只手遮天的地步。”说着，坐在条凳上，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香茶。
美人就是美人，一举一动皆可入画。裴锦瑶开心的笑了，“我不担忧。趁此机会去辽东逛逛也挺好。等我回来给您捎几张好皮子。
裴三送他皮子？燕凰玉微微愣怔。
裴锦瑶笑眯眯的继续吃枣子。
燕凰玉盯着她看了片刻，沉声道：“京城的事，我会帮你周全。”
裴锦瑶将啃得干干净净的枣核放在一边，眉宇间现出一抹愁绪，“不瞒燕督主，我没有旁的牵挂，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父母亲人。爹娘因为我卖了好些铺子……”
燕凰玉端着茶盏，浅浅笑了，“等过了这阵，你家铺子还是你家的。”
“诶？燕督主话里有话啊。”裴锦瑶眼珠儿转了转，“您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燕凰玉顾左右而言他，“总而言之，我会尽我所能帮助裴神机使。”
裴锦瑶不再追问，两手捧起茶盏，“好！我敬燕督主一杯！”咕咚咕咚喝了底朝天，抹抹嘴，抻长脖子往灶间方向望了望，“煎饺怎么还没来。”
燕凰玉学着裴锦瑶的样子干了一盏茶，“白英做饭不比阿发麻利。”
裴锦瑶很是同情的瞥了瞥燕凰玉，“出门在外没有可口的饭菜真是不行。燕督主受苦了。”
白英端着煎饺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心里不是滋味。做饭他不行，拳脚功夫，探听消息哪样不是甲等？他也是算是万里挑一的东厂探子。
“白英有白英的好。”燕凰玉给裴锦瑶续上茶水，扭脸看向白英，“煎饺来了，你多用一些。”
白英将煎饺，香醋摆在桌上，悄没声退至旁边站好。
“后日一早我就启程去辽东。早早去，早早回。”裴锦瑶欢欢喜喜拿起香醋倒在小碟里推到燕凰玉面前，“燕督主也吃，别客气。”
燕凰玉嗯了声，“陛下的用意，裴神机使应该明白吧。”
“明白。”裴锦瑶重重点头，“独虎以及海西部族是他心腹大患。他想我用法术查出独虎下落。最好顺便除掉海西部族的头领。”
“这只是其中一个目的。”燕凰玉吐口浊气，“方才我不是说了嘛，胡成宗在辽东经营多年。跟东真一些小部族都有往来。此番独虎被海西部族救走，说不定是他从中帮衬。”
裴锦瑶张大嘴巴塞了个煎饺一边嚼一边琢磨燕凰玉话中意思。
煎饺吃完，裴锦瑶点着头道：“所以，皇帝老儿想让我跟胡成宗狗咬狗？”黑亮的大眼划过一丝厉色，“哼！我小裴是硬茬儿！不是小狗！”
燕凰玉忍着笑，给她夹了个煎饺放在醋碟里，“是了，是了。你是硬茬儿。快吃吧，吃饱了上去补个觉。”
“燕督主也吃。”裴锦瑶端茶抿了一口，“胡成宗背后是韩家。皇帝老儿要对韩家动手？”
“不会那么快。”燕凰玉放下牙着，望向窗外渐白的曙色，“他有他的打算。”
裴锦瑶拿巾子擦擦嘴，正色道：“我之所以不跟他硬碰，也是因为我有我的打算。等我从辽东回来，就差不多是时候了。”
闻言，燕凰玉并不觉得意外，略略点头没有说话。
裴锦瑶又再举起茶盏，“来！预祝我小裴心想事成！”
白英眉心跳几跳。裴神机使心想事成，皇帝老儿屁滚尿流。这杯茶督主要是喝了，就跟裴神机使是一条绳儿上拴着的蚂蚱了。
燕凰玉神情郑重端起茶盏，“裴神机使定能求仁得仁。”
白英舔舔嘴唇。如此一来他也算是神机司的人了。阿发再炸肉他是不是可以多分一碗。
裴锦瑶哈哈地笑了，“承燕督主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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