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弹了弹指甲,脸上笑影薄薄的:“哦?那你的意思是说,是闵家指使了人来污蔑本宫,栽赃于你、一个姓甚名谁人家都未必知道的奴才?你是觉得闵家人闲的发慌,还是觉得此时此刻在座的都是傻子,由得你这蠢货来愚弄!”
太夫人心中猛然一凛,终于明白为什么云海不让胡祡雍把人带走了!
一旦人进了衙门,却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没说,而她们这些只听到此结果的人,必然会以为是闵家已经认定了是云海指使人杀的闵静业,故而故意使了家中女使栽赃攀咬!
届时一旦行云馆或者云海出了任何问题,所有人的怀疑也势必都向着闵家而去!
而倘若那女使是没问题的,闵家的人真的听到了什么,却又得知小厮一口否认,心中定也会猜测是否是姜家威胁不让他说实话,意图包庇真凶!
心存怀疑的人,如何经得起如此煽风点火!
不动声色间便挑拨的两家人反目成仇!
而这厮的表情又分明是在告诉所有人,他心中畏惧,“有话,却不敢说”,官府必然还会紧盯着他,想办法让他讲出“真相”。
若到了任何一方发生不可挽回的损伤时,他再吐口说出所谓的“真相”,云海是皇子,有帝后保全自然不会有什么事,可长孙夫妇必然是要背上杀人凶手的罪名了,而那些被杀郎君背后的家族,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届时,背后之人岂不正好渔翁得利!
胡祡雍的分析与太夫人大致相同,但他是命官,不能对任何一方有情绪上的偏向,必须将所有有嫌疑的人都视作“可能的凶手”来看待,所以他对云海和这小厮、甚至是不在现场的无音和繁漪的怀疑,是一样的。
但此时此刻这小厮并非嫌疑人,所以即便是带回了衙门问话,也不能轻易动刑。
是以,他的目光便看向了太夫人。
太夫人会意,眸色冷厉,语意沉沉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那日你在闵家到底说了什么?你在闵静业被杀的那天晚上,到底看到了什么?”
丁大云嘭嘭磕头,目光含惊带屈的慌张望着太夫人,急急道:“太夫人明鉴,小的是侯府的家生奴才,哪有在外头胡说给主家招麻烦的道理啊!真的什么也没说啊!”
繁漪瞧太夫人是明白过来,便朝着门口唤了一声:“长青。”
守在门口的带刀侍卫尉迟长青转过身来,拱手行礼道:“是,郡君请吩咐。”
繁漪抬手抚了抚衣袖,漫漫然道:“打吧!别打死了,总要留着口气儿,让他把咱们殿下做假证的话亲口说出来才行。”
众人面面相觑:“……”动刑?让自家的侍卫把自家的主子招出来?
倒是真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操作。
胡祡雍有点懵,微微侧目看了繁漪一眼,对眼前这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妇人有了新的认知——是个狠人儿啊!
“……”老实说,我也没见过这样的操作。
繁漪忽然“嘶”了一声,犹豫道:“胡大人!我这样做,他是不是有可能再反咬我一口,说我逼他栽赃殿下啊!”
胡祡雍愣愣地点了点头:“……理论上说,是有这个可能的。所以衙门是不让动刑逼人证作证,毕竟不是犯人。也是担心人证经不住刑胡乱说话,影响案子走向不正确的方向。”
繁漪的表情十分认真,思忖了须臾又问道:“那我要是把话逼出来了,您是信,还是不信呢?”
胡祡雍立马会意,顺势道:“既然听到了,总要往那个方向查一查的。毕竟也有可能是真的呢!”
云海笑了笑,然后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道:“那没关系了。他若真是这么反口的,倒也正好也能证明我是无辜的了。您呢,也能同上头和百姓那儿有个交代了,不会叫人以为你没好好儿查案了不是?”
五爷若有所思地看了太夫人一眼,然后轻轻咳了一声,慢慢道:“按照惯有的套路,说不定等胡府尹一走,就会发生一处‘灭口失败’的戏码来,到时候这厮还是得‘被逼无奈’地都招了。何必再累得您多跑一趟呢!您这儿也挺忙的不是?”
丁大云听着这几人的话,面孔刷的一下成了一片死白。
太夫人自然看到了,眼角的纹路有一瞬蔓延的十分深刻。
胡祡雍精锐的眸光微微一闪,亦是不动声色。
云海抚掌而笑:“五叔说的好,就是这个道理来着。”
五爷生了一双明白人的眼,通透而敞亮,被他这么一叫不由受宠若惊,口中连道“不敢”,眸中多了几分舒然的笑色。
胡祡雍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听到,可我总觉得你们什么都知道,就是逗着一些人玩儿而已,只是我没有证据。
心累!
云海朝胡祡雍扬了扬面孔:“胡府尹回避一下吧,怎么的也不能让您亲眼看着我逼他承认的过程啊,到时候您还得一并被反咬一口,那多不好!”
太夫人和五爷相视一眼:“……”这孩子、考虑的真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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