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麸糠？那不是给牲口吃的吗？你怎么能拿麸糠去救济灾民？2我亲自监管没问题，但是这样不妥吧？”
黄炳添皱眉，他实在不理解李霄云的做法，李霄云在清水县时，不是心怀百姓吗？怎么到了清平县就变了？
那麸糠给百姓食用，亏李霄云也能想得出来？
“何不食肉糜啊，黄！郡！守！”
李霄云一字一顿地说着，紧接着他继续说道：
“你在清平县逛过吗？知道清平县百姓面对的情况吗？我亲自看过，触目惊心！饿殍遍野你可能看不到，但你能看到满地尸骸，接连千里的平原，棵棵都是都扒光树皮的枯树！
人饿极了什么都吃，树皮、草根、石粉等！你见过因吃观音土导致无法排便，而活活胀死的百姓吗？
没有！你居庙堂不高，也不愿亲临灾区看这样的景象！
我上次来清平县亲眼见过这些场景！易子而食，活生生的人，被当做肉食，悬挂在肉摊上！一位老母亲含着泪烹掉自己儿子的尸体，嘴里还说着‘如果我不吃他，他就会被别人吃掉！’这些只是我那些天见到的冰山一角！”
李霄云每说一句，黄炳添都往后退了一步，那仿佛是一柄柄利剑，不断地穿透黄炳添内心！
他这才记起，自己是庶民出身，他啃过树皮，吃过草根，也听老人家讲起，早些年他们没饭吃，只能观音土，还是让人帮忙将土从平屁眼中抠出。
易子而食、菜人，这些传闻他也曾听过！他原以为，那只是外面的夸张的谣传和史书上的记载！
就在黄炳添恍惚之际，李霄云继续问道：“你知道外面米价多少钱一斤吗？”
“二十文，一斤米。”黄炳添答道。
“三万两白银，可以买一百五十万斤粮食，清平县记录在案的百姓大概有五万人，没记录在案的人？一百五十万斤粮食够县里用多久？一个月？两个月？对饿疯的人来说，多少粮食都不够！
一斤粮食可以换三斤麸糠，至少可以多让清平县百姓多拖些时日，将良田分给他们，庄稼长出来也需要时间。”
李霄云语气沉重，清平县百姓真正面临的问题是无田可耕，粮价被抬太高，想彻底结束这场饥荒，必须对症下药！
“是我目光鄙夷，还行天师见谅！另外平海郡最近鼠疫肆意，除了清平县被你控制中了外，其他各县都出现大量的传染者。我不敢将药方公布出去，怕也会出现清平县那些药商大肆抬价的局面！你手上不是有一批药吗？加上林公子从京城带来的一批，应能解平海郡燃眉之急！”
黄炳添揉了揉太阳穴，平海郡守这个位置也是个烂摊子，难度仅次于清平县令。
鼠疫、冬税，要是处理不当，轻则罢官，重则掉脑袋！
国公府仅能为他扫清官场上的阻碍，但是这些只能靠他自己。
“你都有议罪银了，还担心药材问题？到时候尽管薅那些富甲的羊毛身上就是了。
你先将林公子带来的药材拿走吧，我自己的那份，留作清平县备用。”
李霄云提醒道。
“我差点忘了！有秦国公为我们撑腰，我尽管拿出屠龙刀！”
黄炳添笑了笑，心情愉悦了不少，反正只要能出政绩，那就是他的功劳，秦国公定会鼎力相助！
“另外，这批药是林兄出了，你赈灾的时候记得打上秦国公府的名号。主意是我出的，你赈灾时顺便提一提天缘楼！如果可以的话，运往郡内各县的药物，最好也由我天缘楼负责！”李霄云笑着说道。
“哈哈哈！天师放心，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不提我也会做的，我还指望着你天缘产业，带动郡内经济呢！”黄炳添哈哈一笑。
救治鼠疫，在各地运输药物，开设药亭，其实完全可以交给各县衙门自己负责。
但是黄炳添信不过这些官员，因为他就是从底层做起，知道其中的肮脏勾当！
所以比起药材在官员内部的损耗，还不如花点钱找民间组织。天缘产业虽然刚起步，但是他信得过！
“……”
“……”
……
二人聊到很晚，黄炳添向李霄云问了许多治世经验，让他受益匪浅，而李霄云也得到许多见闻。
李霄云前身博览群书，但都停留在纸上和历史典故上，如今成为县令后，实际和理论才二者相结合。
……
而另一边，浊酒居的宴会，众人为李霄云送行后，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老高，你安排的刀斧手该撤了，看来与我们为敌的不止是李霄云，还有新任郡守啊！”周谦叹息道。
“他只是暂代郡守之位，能不能坐稳还难说呢，咱们一同发力，让京城的兄长把他弹劾下去吧。”
高礼眸中露出一抹凌厉，还有些许无奈，他对着某处摆了摆手，很快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隐藏在暗处的杀手，迅速撤走。
万事无绝对，李霄云算准了这不是鸿门宴，但是他刚才态度要是太强硬，很可能如今身首异处。
“我们试试看吧，那位钦差的背景不简单呐！”
周谦沉思了片刻，继续说道：
“我们先回去筹钱吧，有李大人帮忙议价，每家五十万两白银也许不要，但要做好大出血的准备！我们下次问问李大人良田等财产，能否抵资。”
……
翌日，一早。
黄炳添辞别李霄云后，就带着人回到郡里，他这个郡守刚刚上任，郡府内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
李霄云算完卦后，刚来到正堂歇息，就听见门外传来衙役的通报声。
“报！李大人，外面有一个名为商仲永的人，拿着信前来求见，他说那是你的家书。”
“商仲永？带进来吧。”
李霄云面带疑惑，他记得商仲永母亲的病被他治好后，商仲永母子二人就回早田县建立，怎么会在这里？
“遵命！”衙役领命后，便转身离开。
没过多久，商仲永就将一份写着：‘夫君李霄云亲启’字样的信，交到李霄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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