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简淡淡的望着殿门方向,大掌探入怀中,捏着那枚白玉佩,心底沉重万千,久立无言。
经久,似有风吹入,他断断续续的咳嗽开来,大宫女沁蓝上前,小心的搀扶住他,柔着声低劝,“皇上,先躺躺吧,奴婢差人把屏风支过来。”
尹简微微颔首,回到御榻前躺下。
沁蓝与莫影三人,皆是原太子府的旧人,父亲尹梨在他幼时,便安排给他的最忠心的下人,尹梨死后,太子府所有下人遭到遣派,分流各府,直到他颠沛归京后,才将他们秘密找出来,重归他所用,他的身边,必须得是他信得过的人。
……
长歌悲苦的蹲着大牢,午膳没给吃,连口水都没给喝,又饿又渴的她,简直无语凝噎。
关键寂寞啊,她这是单人牢房,一个人静悄悄的,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其实她不介意牢头将她送到大杂烩的多人牢房,因为凭她的本事,不怕被狱友欺负啊,从来只有她欺负人的份儿呢,至少人多点,还能划拳、开赌、笑闹,顺便拉个白净的给她捏肩捶腿嘛。
在大楚十五年,她学习了武功、兵法、谋略、治国之道,孟萧岑是彻底将她当男子来教养,她三岁以前被皇家教导学习的琴棋书画织绣女红,统统被丢进那场灭国大火中去了。所以很多时候,连她自己都觉得,她根本不是姑娘,因为姑娘们会的技能,她一概不会。
混迹市井多年,她沾染了很多无赖混混的痞气,她爱捣蛋、爱捉弄人,她无法无天,混帐透顶,她以这种寻乐子的方式,逼自己保持平和的心态。
因为她忘不了幼时,夜夜从国破家亡的噩梦中醒来的可怕,她想报仇,就必须十年磨一剑,忍常人不能忍之事。
所以孟萧岑说,长歌不怕,你觉着怎么能开心,就怎么做,哪怕捅破了大楚的天,也有义父给你顶着,义父喜欢你胡闹的混蛋模样。
“呵呵。”
长歌忆及此,不禁自嘲的咧唇,如今不在大楚了呢,孟萧岑惯下她的臭毛病,竟交给了她的仇人为她收拾烂摊子,这究竟是有多可笑?
尹简……
反复咀嚼着那个名字,长歌心头无端烦闷,她倒头睡下,也不管身下的杂草扎不扎人,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反正,睡着了也就不饿了。
很快进入梦乡,孟萧岑熟悉俊朗的脸庞寸寸逼近,长歌一刹那间,竟呜咽出声……
思念这种东西,就算刻意遗忘,可弦绷的紧了,总有断裂的那一天。
她想那个男人,想那个抚养爱护了她十五年的男人。
可是,孟萧岑不喜欢她,他总是把她当小孩子看待,其实她十八岁了,真的长大了……
……
日暮的夕阳,从天窗倾洒进来,染了半室橘红。
长歌这一觉睡得沉,因为做了很多梦,所以她醒来时,云里雾里的,好半天处于迷糊状态中。
直到,一股饭菜的香味儿飘入鼻中,她才一个激灵清醒。
“咦?谈美人,你怎么在这儿?”清醒的长歌,莫名的看着坐在牢房一角贵宾椅上的漂亮男人,凤眸眨来眨去,表情很茫然。
“小祖宗,你倒是能睡啊。”
宁谈宣噙着笑,淡淡说完,起身过来,打开他带来的食盒,端出两碟精致的菜肴,以及一碗白米饭,又递了一双筷箸给她,温和的笑说,“吃吧,若不合口味,先将就着,等出了大牢,本太师再请你吃好的。”
“大哥……”长歌喉咙动了动,呆呆的看着宁谈宣,“你那晚不是……不是生我气了么?”
闻言,宁谈宣轻勾了下唇,笑得漫不经心,“哦,对啊,所以我给这饭菜里放了砒霜,你敢吃么?”
“有何不敢?小爷百毒不侵!”
“呵呵。”
看着长歌昂着下巴的桀骜模样,宁谈宣抬手拍了拍她脑袋,语气略为宠溺,“那就吃吧,呆会儿凉了不好吃。”
长歌难得乖巧的点了点头,终于埋头开吃,她饿一天了,宁谈宣这厮总算是雪中送炭。
“吃慢点儿,小心噎着。”
“……嗯。”
“还有鸡汤,别光顾着干吃,喝点儿润润胃。”
“嗯,好。”
暮色斜照,橘色的光芒,映照在宁谈宣的侧颜上,勾出柔和的弧度。
原本冰冷的牢房,竟温馨满室,暖意淙淙。
看着长歌吃得津津有味儿,那如孩子般憨憨的模样,男人心底似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紧凝着她的瞳孔,浮起淡淡的笑痕。
“大哥,你真像我哥哥一样,这顿膳食谢谢啦。”长歌吃饱喝足,放下碗筷,诚挚的笑着说道。
宁谈宣微微蹙眉,许久沉默,似是在思考长歌的话。
长歌餍足的身体朝后一仰,睡倒在了杂草上,她手背交叠在脑后,翘起二郎腿,没心没肺的笑道,“大哥,这地方不吉利,你走吧,别再来看我了,我又死不了。”
“你确实死不了,不知有多少人在给你这小混蛋开脱呢!”宁谈宣瞪了她一眼,倒是起了身,他真忙着,惠安那边,在等他的态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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